但又讓人抱他。
不是自相矛盾嗎?
宰樹鳴鎖骨的皮膚被他抓得火辣辣的疼,隻能緊緊地擁着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溫度,減緩他的反應,“抱了,哥抱了。還難受嗎?是因為觸碰到你了你才會難受,還是沒有觸碰到你你才難受?”
“難受……難受……”柏霖摟緊了他,言語間哽咽聲變大,聽起來好像有點崩潰:“……我好難受。我想死、我,我感覺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付樹鳴我恨你!”
宰樹鳴的頭埋在他的脖頸裡,“……你生病了。有藥嗎……吃藥嗎?”
“生病了……”柏霖哭着說,他近乎吸附在宰樹鳴身上,将宰樹鳴的衣服褲子全都揉亂了,隻為讓自己的身體可以全都貼在宰樹鳴身上,之前一直都有在叮囑的“别碰我”,到這一刻卻全都推翻了,他主動地撩宰樹鳴的衣服,把冰冷的手貼在宰樹鳴的後背,不是抓就是掐,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沒有個定位,“我沒病。我沒病我不想吃藥……嗚…我不用吃藥,我沒有生病我沒有生病我沒有生病……”
宰樹鳴被他壓得快往後倒,卻也顧不上那麼多,聽着他哭,心裡不由得又軟又酸,順着他的話說:“沒病沒病……所以隻要哥抱了你,你就好了是不是?隻要抱一抱嗎?是抱了就好了嗎?”
宰樹鳴在這一瞬就一個想法,别的什麼多的東西都沒想了。
抱也行,别的也行,幹什麼都行,隻要柏霖不難受了、不這幅痛苦的樣子就行。
怕的就是柏霖沒說實話,要是耽擱了吃藥、耽擱了就醫,出了什麼事兒,他後悔也來不及。
“抱抱、抱抱……抱我……”柏霖呢喃着,沉重的喘息聲對比起之前,确實好聽很多,最起碼沒有最初的那種瀕死感了,隻是聲音被他喘啞了,模糊着,“别松開我……不要松開我……”
炸炸在旁邊嘤嘤起來,在柏霖的努力下,它是一點都鑽不進他倆中間,按照他平時的工作,是需要他鑽到主人的懷裡,主人才會好受一點的,現在不讓它鑽懷裡,就給了它一種主人快要病死了的害怕,急得他嘤嘤地轉圈圈,聽起來快要和主人一起哭了。
宰樹鳴根本看不得小貓小狗這幅着急主人的樣子,便抱着柏霖哄它:“沒事兒,沒事兒……主人好着呢,好着呢,你看,你來這邊兒……你看,主人是不是好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抹着柏霖的額頭,汗濕的頭發貼在他的腦門上,宰樹鳴一摸一手汗水,低下頭,正好能看到他貼在自己肩膀胸口的位置,漂亮的鼻梁上亮晶晶的,也全都是汗水,他有些心疼,摸了摸,又把柏霖抱緊了些,低聲問:“……好些了沒?”
柏霖沒有明顯的喘氣聲了,急促的喘息變得平息,他趴在宰樹鳴身上,胸廓輕微起伏,狀态很蔫兒,像是大病了一場,一個字都沒說,看起來很是脆弱。
宰樹鳴把他抱回了卧室,哄着他把他放下,卻也不敢徹底離開,他不知道柏霖這個病是什麼情況,他不放心再把柏霖一個人放在房間裡。
想到他剛才差點把自己喘到過呼,宰樹鳴很難不擔心,便一直坐在他的床邊,由他緊緊地牽着自己的手,直至他睡着。
卧室裡很安靜,炸炸很聽話沒有上床,它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主人,眼神中有濃濃的擔心。
宰樹鳴終于抽出和柏霖交織的手,彎下腰摸了摸它的腦袋,用氣聲說:“……乖了。主人好了。别擔心。”
炸炸交替踏了兩下前爪,像是在表示它還是有些擔心。
宰樹鳴多摸了它一會兒,安撫到小狗的急切情緒平複多了後才收手。
轉過頭,看着柏霖安靜地睡在他的身邊,眉頭擰着,臉上還有痛哭過的紅暈,宰樹鳴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
離開上京後,他想過柏霖未來會過的日子,很多種,唯獨沒有這種。
這種高中沒有讀完,早早的出來創業,二十八了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和一隻狗的生活。
要說還行,那确實還行,很自由,很潇灑,深刻的印象停留在那天他看着柏霖騎着摩托帶炸炸離開的晚上,那個背影,是灑脫的。
但宰樹鳴清楚,柏霖可以再好一點,過比這樣更好的生活,他應該會更幸福一點,如果沒有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以他的成績,他會考一個好的大學,會見識很多不一樣的東西,然後找一個要比調酒師更穩定安逸的工作,會過得比現在幸福。
宰樹鳴在他床邊坐了很久,坐了多久,就看了柏霖多久。
他并不知道自己眼底的烏青疲憊,隻覺得自己現在很心疼,很疼很疼。
對不起柏霖的愧疚從他遇到柏霖後發現他好像過得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開始就一直延續到現在。
他沒有給付俞打過一通電話,他一直在遵守着當初付俞和他的約定。包括察覺了柏霖和付家的不對勁後,他也沒有給付家打一通電話,因為他想得到不守承諾的養父會做出什麼反其道而行之的事。
無非就是把柏霖丢了,把他當初再三托付的寶貝扔下了。
事已至此,好像也沒什麼可以質問的,事實全都擺在了他的面前,擅自找到付俞尋問之前的事情,或許也會給柏霖帶來他不想要的一些麻煩。
但現在他坐不住了,柏霖的情況比他所看到的更糟糕,遠遠不止付俞沒做到他所承諾的事情這一點,好似還有他揣測不到的秘密。
他不想再蹲在柏霖身邊,等柏霖親自把事實一一說給自己聽。
宰樹鳴拿了手機,翻了很久才翻到備忘錄裡付俞的電話号碼,錄入号碼後,他看了眼熟睡的柏霖,起身想出去接聽,剛起身,餘光便掃到了柏霖書桌上放着的一個藥盒。
于是止住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