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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俞回來後果真因為他的胡鬧發了好大的火,責怪他對繼母态度惡劣,責怪他打擾到生病的弟弟休息,還責怪他一丁點小事就要死要活,并對他的詢問置之不理,讓他在房間裡閉門思過。
不論妻子如何勸解,他都沒有要放任付霖胡鬧的意思,直到付霖徹底安靜,他才打開房門,跟他說起自己為什麼要關他在房間裡,說他這樣情緒激動是不對的,還說自己也是為了他好才做下了讓他禁閉的措施。
付霖不搭理他,坐在床上,白皙的臉龐上全是病色,但以前都是阮瑾在主内,付俞沒照顧過孩子,所以完全沒看出來付霖的異常,權當是他哭狠了,嘴裡還碎碎叨叨的,“你哥去哪兒了,我不會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哥和你有任何的聯系。其實你大可不必覺得你哥走了天就塌了,爸爸不還在呢?”
“你放心,你不會和他一樣離開這個家,我不會解除和你的收養關系,爸爸以後照樣對你和以前一樣好。我知道你突然離開了你哥,很不習慣,但現在不還有爸爸嗎?而且我們馬上就會搬家了,我們搬到一個新的别墅去,這裡不會再激起曾經的回憶,這會兒的不适應,總會消散的。隻要你聽話,我們一家四口也和以前是一樣的生活。之前你和小含、和你母親不都相處得還行嗎。”
付霖病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嗓音喑啞,帶着濃重的鼻音,聲音輕得跟貓兒似的,“……我隻要我哥。”
付俞對他的堅持表示很不理解,轉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對他壓低了聲音說:“你非黏着你哥幹什麼呢?他馬上就要高考了,這個節骨眼上才遷了戶口出去,現在要去别的地方高考,正是很緊張的時期,你跟着他,不是給他添麻煩嗎?”
付霖忽然一怔,良久,才從嗓子裡發出聲音:“……是他說的嗎?”
付俞沒聽懂,也不願聽他多說什麼,“什麼是不是他說的?總而言之,你現在爸爸身邊待着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你阿姨……你母親本身是不願意讓你留在家裡的,但是爸爸舍不得你,所以留下了你,你明白嗎霖霖?”
付霖不信。
他知道付俞不在乎他。
五歲時在孤兒院被孤兒院院長領着去見付家夫妻時他就知道。
付俞先看上的是他哥,因為他哥是Alpha,定下他哥後發現他很黏他哥,一問,才發現他是Omega,夫妻二人一合計,幹脆連着兩個都收養了,說是有兩個孩子也熱鬧。
付霖盡管不在意這些,但他也清楚,沒有他哥,他一個Omega不可能來到付家,過上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
他就像個買一送一的贈品。
但他不在乎。
他隻在乎他哥,隻要和哥在一起就行。
“……我隻要我哥。”付霖還是這樣說。
付俞皺起眉頭,已經沒了多少耐心,“你這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離開了這個家,你有什麼能力養活自己?你動動腦子想想?靠着樹鳴?他自己養活自己還來不及,你怎麼這麼頑固不化?我看還是樹鳴明事理!”
付霖紅着眼眶看他,問:“……什麼意思?什麼明事理?他明什麼事理了?”
付俞拉着臉。
付霖問:“……他真是覺得帶着我走是個累贅,所以才不帶我走的嗎?”
“啧,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決定留不留下你的不是他,你爸我!他沒有選擇權。是我、是我想着你現在還小,離不開人,才留下你,讓他一個人走。你總念着他幹什麼?你是在怪你哥還是在怪我?怪這怪那有什麼用?現在處境最好的就是你,你就别挑了,我為了留下你,在你母親那也是頗受埋怨的。”付俞不滿地嘀咕,臉上都是不耐煩。
付霖吃力地喘了口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是……這不是我想……”
他看着付俞,話到嘴邊沒說完,忽然覺得現在好沒勁兒。
就像付俞說的那樣。
現在處境最好的就是他了,他沒有資格挑三揀四,更沒有資格在這裡說什麼“這不是我想要的”這種不痛不癢惹人厭煩的話。
如今這番田地,他不該有任何一絲不服不甘,否則就是無理取鬧,就是打付俞的臉,就是給付樹鳴添麻煩。
可心裡的那份委屈實在是無法宣洩。
他不信付俞的話,可又不得不信。
他不信付樹鳴丢下了他,可事實就是如此。
付霖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抱住腦袋,痛苦地嗚咽了一聲,而後緩緩倒在床上,不再動彈。
付俞被他這一倒整得一愣,連忙去扒拉他,這才發現付霖體溫滾燙,是發高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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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霖吊了三天的水,學校請了一周的假。
在醫院,高燒退後醫生說他的腺體激素出了問題,現在的發育已經停滞,并且有下降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