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十憶扳掉他的手,聲音平和:“行啊,想唠什麼?”
袁初故意朝他身邊靠了靠,拿起酒杯自顧自和正十憶手裡的杯子碰了一下。
“這杯喝完,咱倆能不能算朋友?”
正十憶被他這句話搞得哭笑不得,這和哄孩子有什麼區别?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但是工資漲不了。”
話音剛落,手機響了一聲。
低頭看了一眼是張莉打來的,袁初也瞥見了上面的名字。
正十憶站起身想去外面接,袁初直接拉住他的胳膊。
“能幫我帶瓶水嗎?”
聞言停頓一瞬:“行。”
胳膊上的手這才松開,出了包廂門接起電話,張莉聲音急促,語速極快。
飯店裡人多嘈雜,一點也聽不清電話裡說的什麼。
幾步下樓出了飯店,這才聽清張莉說的話。
“正哥你在聽嗎?”
“剛才人多聽不清,你重新說吧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張莉聲音忽然變得嚴肅。
“你快看我發你的估值表,和你朋友圈裡的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正十憶蹙起眉頭,剛要看就聽電話那邊響起一陣刺耳聲音。
臉色登時難看起來,直到噪音消失,電話那邊響起一道低沉男聲。
“你在跟誰打電話?”
正十憶握着手機的手一頓,這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就是長海。
緊接着電話裡又是一陣滋滋啦啦的響聲,電話陡然被挂斷。
正十憶放下手機立馬點開張莉發來的圖片。
裡面就是上次那張估值表,右邊一列都是浴所名頭,其中一個被圈起來的浴所。
正道洗浴。
表頭收購兩個字在上面擺着。
心口頓時憋了半口氣,張莉消息又彈了出來。
第二張圖片,是估值表的最後一頁,簽字署名是長海。
一陣冷風吹過,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正十憶默默關掉照片,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響鈴沒幾秒,對面很快就接了。
接電話的人不是張莉,是長海。
正十憶良久沒說話,直到對面沉聲開口,細微的顫聲藏了很多情緒。
“你...都知道了。”
正十憶淡淡“嗯”了一聲,電話那頭的張莉嘴裡不住罵着長海。
電話裡長海很久沒說話,張莉情緒激動,一陣一陣搶奪聲刺激耳膜。
兩人争執半天,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長海聲音有些許哽咽:“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我和他,可能隻有這一次了。”
正十憶深知長海這句話的意思,欺瞞被發現的後果,隻需大膽接受來自後果的影響。
“你想說什麼?”
問出的話沒有任何情緒,聽在長海耳裡冷的鑽心刺骨。
“你的浴所我幫你保,能不能...等等我。”
“等你什麼?”
又是一陣電流音響起:“等你個屁!”
張莉拿回手機,氣憤地聲音隐約帶着哭腔。
“正哥你再也别信這個人!之前那份合同就是長漲讓我給你的,長海他媽早就知道!”
“你們這幫仗着兜裡有點b子兒,在這玩人也不怕遭報應!我他媽不幹了!老娘不伺候你們了,你給我滾!”
長海聲音斷斷續續,遠遠被張莉聲音蓋住。
正十憶挂斷電話,給張莉發了條信息。
“我沒事兒别擔心,别沖動耽誤了自己工作,現在錢不好掙,這點小事不至于。”
發完直接把手機關機。
直到把手機放進兜裡,才發現手指不受控制顫抖。
極力壓制反而失去感知。
呼吸壓在胸腔,憋得人喘不過氣。
數九寒天,凍進骨子裡,出來的急沒穿外套,這會兒又不想回去。
街道兩旁亮起路燈,夜色又垂了下來。
冷風不斷敲打,正十憶站在飯店門前,來往的客人臉上都帶着笑。
唯有自己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每動一下都好像牽動心髒深處,疼。
特别疼。
放緩呼吸才好受些,記憶中的人離自己更遠了。
這一次,連背影都快要看不清了。
眼睛多少有些酸楚,外面風太大了,吹的人眼睛疼。
閉上眼睛,再次睜開。
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