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學校基本上都會有那麼一兩個放牛班,而現在原主所在的十二班就是東邯三十九中這所高中的放牛班。
放牛班擁有春天似乎隻是電影情節,他們十二班可以說是人嫌狗厭,各科老師每天都憋着股氣來上課,他們講他們的,十二班的殺馬特玩自己的。
互不打擾很好,但總歸是差了點意思。
作為殺馬特們的老大,在早讀睡醒後,吳語笙在紙上寫了一大串學習計劃貼在了班級内的告示欄裡,殺馬特們哀聲連連,特别是紅毛老二和綠毛老五恨不得化身痞老闆哀嚎表情包控訴她這個老大心狠手辣。
“笑笑姐,你讓俺們打架飙車喝酒玩牌都成,這學習是真他娘的難,你就算是揍死我我也就隻能考個位數啊。”老二裝模作樣的抹眼淚,但他幹打雷不下雨反而把自己的煙熏妝全蹭手上了,看上去十分滑稽。吳語笙冷着張漂亮的小臉扯下自己的衛衣帽子,黑色的短發亂翹:“今天回家都把頭發給我染回來,妝也都卸了,明天誰不合格我就親自幫ta剪。”
衆殺馬特先集體噓聲,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瞪大的眼睛裡看到了同一句話:
大姐頭,啥玩意俯你身上了?
然而他們的班主任卻很欣慰吳語笙的轉變,當場就把十二班久久沒人要的班長職位安她腦袋上了,這下好了,殺馬特們苦不堪言,覺得自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原主上初中的時候就兇名在外,上高中的第一天就揍服了十二班的幾個刺頭自己當老大,外加她昨天一拳幹碎理科重點班牆壁的“壯舉”更是讓她“不好惹”的程度上漲了幾個檔次。不過改革也不能靠拳頭,她在筆記本上寫了又劃劃了又寫,最後撕掉那張亂七八糟的紙,決定在大課間的時候上樓找一趟王雅。
這應該算“女朋友”的正确用法。
理科重點班牆上的洞被人拿試卷糊住了,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看上去十分招笑,他們班的同學現在看見吳語笙就犯怵,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恭恭敬敬的把王雅“請”到了她面前。
大學霸沒戴眼鏡,擡頭看她的時候眼神迷糊,看上去沒睡醒,那汪墨綠的沼澤透着點點淚光,仿佛死寂的泥沼裡長出了些許生機。
“有事?”
“你數學筆記能不能借我用用?”她揚了揚剛從文科重點班借到的課本:“他們班數學最高分比你低了二十多。”
高中知識又多又雜,她又沒接受過什麼正規的九年義務教育,現在可以說是從零開始學習,那勞什子的導數函數平面向量看的她頭疼,還不如讓她回去再當一百年王處理政務挖掘人才讓自己的統治永垂不朽。
王雅的視線從對方剪短染黑的頭發移動到她那張一本正經的漂亮臉蛋,再到她懷裡的文科課本和校服外套口袋裡冒出的半個藍色煙盒,這奇怪的搭配讓她能解開數學最後一道大題的腦子短暫宕機了幾秒,再回過神是她已經拿起自己的筆記本并且遞給了吳語笙。
很奇怪。
真的好奇怪。
“謝了。”自己剛确認關系勉強一天的“女朋友”笑彎了圓潤的杏眼,她笑的時候右邊的虎牙往外突,這一刻痞氣戾氣和她身上不着調的吊兒郎當蕩然無存,笑容比豔陽天的太陽還要明媚。
刺眼。
灼熱。
她閃閃發光。
*
吳語笙思考的時候手不會閑着,纖長的手指要麼轉着筆要麼卷着自己腦後故意沒有讓理發師剪掉的一截小辮,她一目十行的看完那些筆記和課文,右手在本子上飛快的寫着什麼。
十二班出了這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奇葩當然是老師們喜聞樂見的,他們将這一切歸功于校長前些日子在升旗儀式上灌的雞湯有了成效,于是乎今天下午的大課間跑操取消,換成了主題演講“系好人生第一粒扣子”。
關于人生到底要有多少粒扣子要系好這個問題吳語笙沒有想明白,她站在十二班的隊首,右手撐着班牌左手插兜,目光從主席台上撇到右斜後方的王雅。耳邊老舊的音響裡教導主任和校長的一唱一和有些失真,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也被風聲吹散,她的視線始終粘在她那雙綠眸上,希望她擡頭看自己一眼,露出信任和歡喜的眼神。
像那條小魚一樣。
藍白相間的校服套在她身上略顯寬大,瘦瘦小小一隻讓她忍不住思考除開醫院和食堂的夥食外自己要不要再給她加個餐。
面包?牛奶?小籠包?實在不行校門口那家口碑不錯的蝦仁小馄饨?她神遊天外的思緒被班主任一巴掌拍回腦袋,吳語笙如夢初醒,恍恍惚惚的站在了主席台的話筒前。
誰作為進步新生代表發言?她嗎?
原主第一次分班考的成績不盡人意,之後又三番五次的去教導處“喝茶”,她站在這裡多少有些德不配位,可下方十二班把頭發都染回來的殺馬特同學們都期待的看向她,吳語笙清了清嗓,面無表情的開始說些漂亮的場面話。
“……每個人都曾經有過仿徨與無措,我也相同,但不管是處于永夜籠罩的冰天雪地還是漫無邊際的死寂大海,我都不言放棄,找一盞燈,拼着空氣,我相信我會邁向明日。”
“……所以,親愛的你啊,不要放棄信心和希望,雛鳥羽毛終有豐滿的一天,我相信,我們終有一日會得償所願!”
“謝謝大家,我的演講完畢。”
“好!”
最先是十二班爆發出劇烈的喝彩聲和掌聲,它開始蔓延,這足以掀翻屋頂的動靜中王雅卻不動如山,她以一種仰望的姿态看着主席台上的吳語笙,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她理應萬衆矚目。
“看什麼呢?”陸敏戲谑的聲音讓她收回自己的視線,王雅平靜的看向她,嘴唇翕動,無聲的說了幾個字。
【關你屁事】
“切,”陸敏毫不在乎的嗤笑着,她貼近王雅的耳邊,低聲細語:“她鄭笑笑是個什麼人你根本不清楚,現在對你的興趣隻是暫時的,她護得了你一時,能護得了你一輩子嗎?”
“你和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王雅,除了你那個病痨鬼媽媽沒有人真心在乎你,誰都不會喜歡一個父不祥的綠眼睛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