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
頭紗下的“新娘”換成了他最鐘意的人選,聖勞倫斯再也掩飾不住嘴角的笑容,可下一秒,凝着冷月的劍光閃過,他震驚的睜大眼睛,低頭注視着胸口猙獰的血口。
“噗嗤--”
利劍捅穿胸膛,吳語笙帶來的那束白玫瑰和自己的婚紗盡數被鮮血染的斑駁,國王和周圍的民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震蕩的心神。尖叫聲劃破死寂的夜,海中的莫薩德欣喜若狂:“快,萊西雅,我的孩子,起舞吧。”
踩着統治者的骨血。
聆聽他死亡前的呓言。
“砰-砰-砰--”
心跳和鼓點重合,吳語笙的呼吸被海風裹挾帶到她的耳邊,萊西雅閉上眼睛,扭動自己的肢體,虔誠的邀請神明降臨這荒唐的世間。
“伊芙琳!你到底在幹什麼?!”戴王冠的老頭怒不可遏,吳語笙挾持着奄奄一息的聖勞倫斯,手還握着那把捅穿他胸口的利劍:“沒想幹什麼嗎,隻是覺得,不朽的統治該讓不死之人終結。”
“我是阿迪雅希絲·伊芙琳·克拉利斯的女兒,是你們克拉利斯家族的後代,我想,我應該也有自己去搏一搏你的位置。”
不可能。
這不可能。
這根本不可能。
“但是……說再多都是廢話。”她像扔垃圾一樣把聖勞倫斯丢給國王,撿起支染血的白玫瑰,它幻化成法杖,霎時間天地失色,月全食來臨,她的腳尖輕點神像托舉的雙手,居高臨下的俯視衆生,長發褪去烏黑,潔白宛若明月。
繁星不在閃爍,天空和海洋在悲鳴,在低吟,祂們在歡呼神明的降臨,祂們在慶祝她的清醒。
神明曾降下預言:
【受詛咒的不老不死之人,将會颠覆這世界】
“我已存活千年,我窺探世間所有的苦與淚,我見過戰争下的累累白骨,見過弱者卑微的祈禱但終揮灑的污血。”法杖的尖端流淌出粘膩的血色,它們圍繞着吳語笙,一隻隻血瞳在黑夜裡睜開,戲谑的注視着愚昧衆生相。
“這個世界從根子裡就爛透了。”
“而我,永存。”
“萊西雅!你到底召喚了個什麼出來?!”莫薩德不可置信的看着現在發生的一切,而祭司隻是重新跪在祭台上,平靜的跪拜着神像手心中的女孩。
“吾身吾心皆為神明,吾骨吾血吾靈奉供神靈。”
“願您,永垂不朽!”
海神祭,祭海與神明,厮殺聲和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國王愣愣的瞧着自己的騎士長領兵破開了城門,他們沒有屠殺百姓,反而目标明确的沖他們這些統治者襲來,他被騎士們壓跪在沙地上,他的王冠掉在沙地裡,沙子使上面鑲嵌的明珠蒙塵。
不。
不能。
不可能。
“你個怪物!你個魔鬼!你這樣做是要毀了這一切!”他聲嘶力竭的咒罵着,曾經不可一世的國王現在和市井小民沒什麼兩樣,吳語笙緩步走到他面前,法杖劃破了他的喉嚨,而她的臉上仍然挂着優雅的笑容。
“睡吧。”
“祝您的統治,在夢中永垂不朽。”
“我要用您的骨血,您的心髒和頭顱洗滌貝拉她們身上的【罪】。”
“您應該感到榮幸,”她拎起國王的腦袋,放在了恰斯塔手中的托盤上:“國王陛下。”
奄奄一息的聖勞倫斯被騎士們帶走,她那一劍沒有徹底殺死他,隻傷了他的左肺,雖然不緻命,但足夠他這輩子成為他最看不起的病弱廢物。至于涅爾,這個大王子最是冷血,他拖拽着安吉莉亞來到吳語笙面前,把這個聖女貶低到了塵埃中。
“伊芙琳小姐,關于聖女之事皆是笑話,安吉莉亞是條人魚,她蠱惑了水手們大肆宣揚所謂【神明預言】,”涅爾不慌不忙的看向海中的人魚們:“讓人類自相殘殺,他們再趁虛而入,這才是人魚們想要的。”
“殺了她,伊芙琳,這樣克拉利斯的我們才能睡個安穩覺。”
安穩覺?
美夢從未眷顧過她。
從未。
安吉莉亞承認,她真的以為自己回喪命于今日,可當吳語笙揮劍砍下了涅爾的腦袋時,她愣了,不是震驚于她的以德報怨,而是真正的疑惑她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弱者不能揮刀向更弱者。”
她從始至終的貫徹這一理念。
吳語笙走進海中,她的婚紗被海水浸泡,她沖祭台上的祭司伸出手,染血的面笑靥如花:“你現在後悔了嗎?”
“我從來不悔。”萊西雅拉住了她的手,二人的服裝都不太應景,像婚禮,又像葬禮。
“我因為預言一直守在你身邊,這是我欺騙了您,我認罰。”人魚的祭司單膝下跪,她姿态虔誠:“我願意用餘生供奉您。”
“請您赦免我這個卑微的罪徒。”
她有自己的思量。
自己也有想要的理想。
岔路相交,吳語笙向她伸出手,在萊西雅的指尖即将觸碰到的那一刻,她繃帶覆口的那部分被血液染紅,銘文模糊不清,萊西雅癱倒在祭台上,月全食褪去,月光籠罩着她,籠罩着她逐漸失溫的身體。
“喂,起來,都快大結局了你給我開玩笑?”吳語笙撫摸着她的臉龐,扯掉了她臉上的繃帶,黑色的污血染髒了她大半張臉,永眠的人魚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她死的并不安穩。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
神明抱起了她的祭司,她轉身,目光平靜的落在了莫薩德身上,長老不置可否,反而解脫的露出笑容:“您比我想象中還要遲鈍。”
“怎麼,要殺了我嗎?暴君重返人間,呵,血液又要染紅您的裙裝。”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但我一時想不起。”吳語笙把萊西雅的腦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安吉莉亞告訴我,你知道【伊甸園】的事情。”
靜默。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