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藥泉”百草泉就在靈樞峰的後山。
謝微樓走在霧蒙蒙的泉邊。
泉水蒸騰形成的水霧終年盤踞在靈樞峰後山。空氣中靈氣極度充沛,幾乎可以和月華殿相媲美。
此地木屬性靈氣使得泉邊草木皆生出靈識,随着他的步伐,竟然自動向兩側分開,為他讓出路來。
百草泉旁邊建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建築,正是平日裡供弟子們取水煉丹用的丹房。
丹房之後有一座棧橋懸在泉水之上,一直通往泉對岸的靈樞殿。
靈樞閣衆弟子已經早早在殿門口等候,為首之人正是素祁的嫡傳弟子輕寒。
她微微躬身,攜着身後一衆輕衣素袍的女弟子朝之問禮:“尊上。”
謝微樓略一颔首。
輕寒溫聲道:“閣主已按尊上命令,将司徒尊主安置在靈樞殿偏殿之中。”
謝微樓道:“前面帶路,帶本尊去看看。”
“是。”
初生的芳草在岸邊鋪開一層厚厚的錦茵,帶着夜露的花瓣落滿了來者的肩頭,打濕了銀色的袍擺,洇濕了濃墨般的長發。
知道謝微樓的到來,偏殿中的所有弟子都默契的提前離開此處,隻剩下幾個穿着淺青色衣服的少年。
那些少年接着着異族服飾,耳墜玉飾,衣下露出一截腰肢。見到他紛紛跪地,低垂眉眼。
為首的一個青衣少年面容最為昳麗,細聲道:“尊上,主人正在内裡等您。”
謝微樓越過他,慢步至偏殿前。
還未到門口,偏殿的門如同邀請他一般慢慢朝兩側打開。
謝微樓擡眼看去,就見這本來素雅清淨的屋子已經被人布置成了豔麗的紅色。
一個人正斜倚在屏風前美人榻上。
随着門在身後無聲閉合,戲谑的笑聲響起:“尊上,終于舍得來見我了?”
那人一襲妖異的紅衣,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微卷的墨發上沒有絲毫的裝飾,沉沉地垂墜在身後。
其中一隻腕上用細細的紅線懸着一隻做工精巧的銀色鈴铛,随着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過,此時他身上既沒有傳言中為情所傷的傷口,臉上也沒有什麼淚痕。
自從謝微樓進門起,他的目光就沒有從他身上離開。
謝微樓眸色微動,撩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般興師動衆,來靈境山為了什麼?”
榻上人以手支颌,微卷的長發順勢垂落腮邊:“不過是山不就我,我便來就山。我為了看尊上一眼,不惜使出這般苦肉計,尊上就不能給我半分憐惜?”
謝微樓恍若未聞,沉聲道:“你向來愛惜羽毛,卻為了來靈境山撞斷一條胳膊——南荒到底出了什麼亂子,值得你出此下策。”
榻上的人踩着柔軟的地毯站起身,銀鈴聲悠悠作響。
他身形修長高挑,此時卻如同一隻豔麗的鸢尾花落在謝微樓的身側,狹長的雙眸中倒映着勝雪的色澤。
異香随着笑聲攏上謝微樓的發梢:“尊上當真好無情,我在鳴凰宮給您當了這麼多年的眼線,您連一點小小的獎勵都舍不得給我嗎?”
謝微樓半擡起眼:“本尊先前許給你的,就不會食言。”
司徒琰咯咯笑着,笑聲和鈴聲糾纏不休:“可是我現在不想要那個。”
“那你想要什麼?”
一隻手有意無意搭上謝微樓身後的椅背,司徒琰彎下腰湊近他,膩聲道:“我最想要的,尊上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謝微樓涼涼地擡眼。
司徒琰看向謝微樓的眸光裡,自始至終都帶着一種能勾魂攝魄的魅色,這種以修煉合歡法門的高階修士,往往一個眼神便能令人徹底沉淪。
可惜謝微樓面上絲毫未變。
司徒琰歎息着收回目光,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銀質的小瓶子,用白膩的指頭捏着,在謝微樓眼前晃了晃:“尊上可知這是什麼?”
不等謝微樓回答,他用一種嬌羞的語氣道:“這是鳴凰宮最厲害的媚藥。”
他朝着謝微樓輕輕眨眼:“隻用一滴,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也得屈服在這藥效之下。修為越高,藥效越強,若是不及時與人交合,便會□□焚身而死。”
謝微樓:“...”
司徒琰腕上的銀鈴随着動作輕響: “我若說,臨行前,有人讓我來靈境山勾引尊上中毒,尊上信是不信?”
謝微樓神色無變:“司徒宮主為人溫和,不會做出這種事。”
司徒琰咯咯笑道:“溫和?父君死了以後,司徒斐為了讓南荒其他宗門擁立他,不惜給我下藥拿我做款待他們的佳肴——尊上管這叫溫和?”
謝微樓:“本尊對你們的事沒有興趣,你隻需要說你的來意。”
司徒琰将那小小的銀瓶收回到袖中,幽幽歎息:“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正是請尊上救命的。”
鳴凰宮坐落于妖界萬蠱林與人界交彙處,把守着萬蠱林的入口,同時也會将從萬蠱林逃出來的妖獸斬殺。
謝微樓重傷了盛無極後,攀附魔族的巫族因此暴亂。
隻不過在經過那次屠族一般的清剿後,巫族遺留的一脈被趕進瘴霧山萬蠱林再無行蹤,至今已有數百年。
可是幾個月前,瘴霧山邊緣出現了一次妖獸暴亂,鳴凰宮宮主司徒斐不知緣由,非要親自率弟子前去鎮壓。
然而七日後,隻有他一個人回來了,跟他前去的其餘鳴凰宮弟子全部不知所蹤。
司徒琰的聲音在安靜中再次響起:“自那以後,司徒斐變得很是古怪。”
“他人前一向裝得溫和,可回來之後竟是不屑僞裝,心情稍有不好便殘殺身邊的近侍,鳴凰宮上下人心惶惶。”
“我暗中調查,竟是發現他将那些死去人的屍體堆在房中,關起門來日夜啃食屍體,啜飲鮮血。”
謝微樓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