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錢。”方辭說,“我也不可能離開虞陽,我要是走了,林宿會找我一輩子。”
“方辭!”方天河怒不可遏,“他是你哥!”
他按着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沉沉地看着方辭:“你最好識相一點,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我不想把事情做絕。”
方辭手心出了一層細汗,但神情依舊鎮定,對方天河的目光不閃不避,直直回望過去:“我要見爺爺。”
“見他幹什麼?”方天河擰起眉,“你以為他就會同意了嗎。”
方辭也不确定,但就是想賭一把。
他現在無權無勢,根本沒有和方天河對着幹的資本,林宿也一樣,隻要方天河願意,什麼負面新聞都壓得下來,他甚至可以直接開一張死亡證明,讓他們兩個這輩子都見不到。
但林宿和他說過,方啟良看出了他們兩個的事,雖然沒有明說同意,但至少也沒有反對。
方天河還是帶着方辭去了老宅。
車子開得很快,方辭緊緊抓着安全帶,腦子裡模糊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林宿的車禍、還有他的車禍,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此刻全部翻騰出來,讓他又驚又懼。
或許是他臉色實在難看,以至于方天河都察覺到了不對,把車速降了下來。
最初的盛怒過去,方天河也冷靜下來,他沒再咄咄逼人地質問方辭,語氣反而溫和下來。
他問:“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總不能說是上輩子就糾纏不清了,方辭想了下,答:“你說要給他股份那天,我怕你們隻想着他,以後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直接把我趕走,所以試探了一下他的意思。”
“後來我出車禍,你們兩個一直派人監視我,我知道你們兩個在考慮怎麼處理我,不過林宿心軟,我說他不要我我就去跳樓,所以他就同意了。”
握着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方天河努力克制情緒,卻還是平息不了竄上來的火氣。
他冷聲道:“方辭,我自問對你一直盡心盡力,除了剛知道你們兩個身世的那段時間接受不了,平時我和你媽哪裡對你不好,你要這麼想我們,這麼對林宿?”
方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想說林宿其實比他還認真,幹脆閉口不言。
方啟良接到消息,知道他們兩個要來,卻沒說是什麼事,隻能跟楊令和一起等着。
看到方辭臉上的紅印,楊令和還被吓了一跳,“這是怎麼了,你打孩子幹什麼?”
“你讓他自己說他都幹了什麼。”方天河冷冷地道。
“不就是和林宿那點事麼。”方啟良看到他這個态度,心下了然,卻絲毫不在意,“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事你也知道?”方天河真被氣到了,“你又沒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方啟良不以為意,“就知道拿方辭撒氣,怎麼沒把林宿一起帶來?”
“處理完方辭再說他,讓他看見到那還得了。”方天河煩不勝煩,“别告訴我你同意他們兩個的事。”
“我同不同意有區别嗎?”
方啟良招手讓方辭過去,楊令和讓人去拿了藥過來,放輕動作給方辭上藥。
離開方天河身邊,方辭總算能放松下來,稍稍松了口氣。
見兩位老人都護着方辭,方天河氣得在原地來回踱步。
他深吸了口氣,坐在方啟良對面,不容置喙地道:“我決定把他送走,出國或者去哪兒,總之不能讓他再跟林宿在一起,等過個幾年這事兒過去了,再說讓不讓他回來。”
“行。”方啟良同意了,“那你就去安排,這幾天就讓他在我這兒待着。”
他答應得太痛快,以至于方天河都不敢相信:“你同意了?”
“我為什麼不同意?”方啟良笑了,“我不止林宿一個孫子,就算他喜歡男人,對我來說方家依舊後繼有人,但你就林宿一個親生的,怎麼處理當然還是要按着你的意思來。”
方天河沉默一瞬,點頭:“那我派人過來。”
他朝方辭伸出手:“手機,你們兩個的照片都存在哪裡?”
方啟良的态度在方辭的意料之内,他原本也沒指望他會給方天河施壓同意他們兩個的事,要來老宅,隻是為了給自己争取一些時間,免得方天河真以雷霆手段把他關起來。
現在方天河不會直接把他送進精神病院,方辭便也乖乖配合,他把手機遞過去,“都在本地相冊,我沒上傳過。”
方天河點開屏幕看了一眼,相冊裡的照片很多,卻沒有他預想中的不堪入目,而是一些很日常的照片,普通到就算交給記者,他們也懶得報道。
林宿澆花、看書、開車的照片,偶爾穿插着兩人的合照,大多也都是景點的打卡。
方天河看着這些照片,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要不就算了别管了,随他們兩個去吧,可也就那麼一瞬,這個念頭又被他扼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