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铮揚一瞬間汗毛倒豎,說不清是對自己過錯毫無愧疚之意的方辭可怕,還是聽到自己被陷害依舊無動于衷的林宿更可怕。
她緊了緊衣服:“報應吧,每次說人壞話都被抓包。”
“現世報來的就是快。”江至峤啧啧搖頭,“風緊,扯呼。”
“扯扯扯,快扯。”許铮揚跑得飛快,路過李行初,還不忘掐着他的胳膊把他一起扯走。
李行初本來想留下看看熱鬧,奈何許铮揚手勁兒大的離譜,拉着他跑得飛快,要不是隔着衣服,他都懷疑自己胳膊會被她掐出血。
不是,剛才在小池塘那邊柔弱的像朵白蓮花的女人和現在恨不得拉着他起飛的是一個人嗎?鬼上身了勁兒這麼大?
小涼亭裡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方辭和林宿二人。
林宿看了眼他們離開的方向,想跟着他們一起走,卻又被方辭叫住。
方辭道:“宿哥,你怎麼連個反應都沒有。”
“早就知道了,能有什麼反應。”林宿答,“在食堂裡撞你的人就是李行初。”
方辭有片刻的怔忡,“難怪那天你會同意和我回家。”
“嗯,你一直說有誤會,我想着那這件事也應該算在内,趁機說開了也挺好。”林宿語氣平平,“可惜我問了幾次,你們都沒打算告訴我。”
“很生氣嗎?”方辭問,“所以對我和爸媽都失望了,一點關系都不想扯上?”
按理說确實應該生氣的,任誰被冤枉了幾個月、全心全意做的一件事又被信任的人搞砸、想問一個結果的時候卻又被欺騙隐瞞,都不會覺得無所謂不在意。
可林宿卻搖搖頭:“沒有,我挺高興的。”
方辭訝然:“高興?”
林宿說着高興,神色卻很淡,“高興在那個家裡,原來不止我一個爛人。”
“這件事和爸媽沒關系。”
林宿終于有了表情,他哂笑:“你是以什麼立場,在我面前替我親生父母開脫的?”
方辭一滞:“宿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重要。”林宿看了下時間,“我要回去了。”
他說,“還有,以後别叫我宿哥了。”
方辭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但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他點點頭:“好。”
等人快走遠時,他沒忍住,還是道:“林宿,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知道。”林宿說,“我也一直都希望你平安無事。”
或許這就是成年人的體面,沒有質問沒有争吵,方辭看着林宿走遠,知道他們兩個大概再也不會有和解的可能。
不能就不能吧,十八九歲的少年,愛恨總是很輕易,會莫名其妙地喜歡,自然也會有根有據的放棄。
雖然不甘心,特别特别不甘心。
如果不是李行初從中作梗,事情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方辭滿肚子的火氣,直接全撒在了李行初身上,他在李秋存跟前拱了幾句火,也不知道李秋存用的什麼辦法,李行初竟然同意了把自己的名下轉給方辭。
他手裡的股份不多,李秋存又補了一部分給方辭,簽合同的當天,李行初異常配合,雖然全程臭着一張臉,但居然什麼都沒做。
當爹的總是能輕易拿捏兒子,至少現在的李行初沒辦法和李秋存叫闆,不管李秋存是怎麼做到的,反正股份拿到手了,那麼過程就不重要。
方辭簡單歸結為李行初中邪了。
拿到銘泰的股份,銘泰盛華開始合作,李秋存和方天河都有意為方辭造勢,合作的項目就落在了方辭手上,方辭每天忙得腳不沾地,臨近年關,才有時間喘口氣。
今年的跨年夜,方辭居然糾結起來,去李家他犯膈應,在方家又會讓李秋存不滿,現在他還不想和李秋存撕破臉,思來想去,他幹脆去找了林芸。
可林芸不在醫院,而是回了家,方辭找過去,順着林芸給的地址,找到了一個四環外的小區。
方辭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樓房外面的瓷磚灰撲撲的,透着一股老舊的氣息,銅綠色的門上貼滿了看不清字迹的小廣告,牆體斑駁泛黃,露出裡面深色的水泥闆。
連個電梯都沒有,方辭爬到五樓,感覺自己呼吸裡全是黴菌的味道。
沒找到門鈴,他幹脆直接伸手敲門,林芸很快過來開門,笑容滿面地将他迎了進去:“凍壞了吧,這裡不太好找。”
房間不大,但日光燈應該是瓦數不夠,顯得視野有些暗,方辭一眼就把這裡看了個遍,讓他沒料到的是,李秋存和林宿居然都在。
兩人在飯桌跟前,林宿在包餃子,李秋存則在一旁坐着,把餃子一個個擺好,再加上一個帶着圍裙的林芸,看起來居然還挺溫馨。
方辭有種轉身就走的沖動,卻被林芸拉進來,“别傻站着了,快進來暖和暖和。”
方辭隻得過去,一張一米見方的紅色木質餐桌,原本一面靠着牆,現在他一來,林宿便把桌子往外拉了一塊。
林芸又翻出張椅子給他坐:“你先坐坐,一會兒就能下鍋煮了。”
方辭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有那麼點多餘,林芸看他無聊,拿了個面團給他玩。
“?”方辭呆住,“媽,我不是三歲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