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起先還想争一口氣,想把一切做好,讓方天河知道自己其實也很優秀,可他什麼都沒做好,想争的那口氣也在方天河越來越失望的目光中悄無聲息的散了。
方天河都會覺得失望的人,那一定糟糕透了,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對不起。”在親情和孝道的壓迫下,林宿還是妥協了,低聲說,“我會聽話的。”
他本就不愛說話,身邊跟着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保镖,就更加沉默,大多時候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書,雖然可能幾個小時也翻不過一頁。
原本以為開學之後就沒事了,可林宿沒想到這些人居然跟他進了學校,按照他的課表接送他上學放學。
科大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但方天河在林宿升學的時候捐了圖書館和食堂,這種小事校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大多同學眼裡,林宿是出行有保镖随扈的闊少,充滿神秘色彩,隻有他幾個室友知道,林宿每天都煩的厲害,偏偏他們一跟林宿說話,教室外面的保镖就緊盯着他們,好像他們要當衆刺殺太子爺似的。
室友幹脆在上課的時候給林宿偷偷摸摸傳紙條:【你家保镖是不是盯得太緊了?這麼怕你出事?有□□打劫你家?】
林宿失笑,刷刷幾筆給他回:【我爸派來看着我的,沒你說的那麼誇張。】
【哦——你又沒幹啥事,看着你幹啥?】
巧了,林宿也有同樣的疑問,他回:【未雨綢缪吧,萬一我幹壞事了呢。】
舍友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頗有一種怒其不争的意味:【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得支楞起來啊!要學會反抗父權!!!】
林宿被他這一連串的感歎号炸的眼睛疼。
他把紙條夾在舍友書裡,認真思考了一下反抗的結果。
答案是,無解。
方辭都沒有跟方天河叫闆的底氣,他還想反抗父權?别做夢了。
正好又趕上家宴,林宿沒回家,直接去了老宅,看到首位上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心上一動。
趁着大家都在各自說話,林宿走到方啟良身邊,乖巧打招呼:“爺爺。”
方啟良正在收子,擡眼:“方宿來了,怎麼不找你堂哥玩去。”
林宿道:“最近學了點圍棋,覺得挺有意思,所以想過來看爺爺下棋,跟爺爺學一下。”
方啟良揚眉:“那好,讓我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麼。”
對面的管家自覺給林宿讓了位置,林宿和方啟良一起把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收好。
方啟良道:“我老爺子不欺負你這個新手,讓你五子,黑子先行。”
林宿笑着:“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盤棋下了近一個小時,棋盤上黑子十不存一,白子攻城略地,林宿放下兩顆棋子,有些喪氣:“我輸了。”
“天賦不錯,也算很有悟性了,可惜學的太晚。”方啟良點評,“你既然想學,不如就在這兒住幾天,我來教你。”
這話正中林宿下懷,他笑着點頭:“爺爺不嫌我煩就好。”
等方天河找過來叫林宿回家,才知道他背着自己抱上了老爺子的大腿。
方天河無奈:“爸,小宿還得上學,就别讓他在這兒鬧你了。”
林宿心跳有些快,他握着棋子,指節都泛着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敢和方天河對着幹,但這種學校家裡兩點一線、和人多說一句話都要被如實向家長報告的日子他真的快受不了了,他反抗不了方天河的壓力,但方啟良可以。
就像方天河會用孝道來逼林宿低頭一樣,方啟良同樣也可以讓方天河松口,前提是方啟良願意替他出面。
如果方啟良不願意,那回到家裡,方天河大概又會大發雷霆,林宿手心出了一層細汗,緊張得就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樣。
“我留我孫子在這兒住幾天還得讓你同意了?”方啟良笑罵,“放心,耽誤不了他上課,等他開學我讓人送他。”
林宿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方啟良又道,“把你門口那些人都帶走,别讓他們在這兒礙事。”
方天河:“……行,知道了。”
他警告似的看了林宿一眼,林宿把頭一低,擺出一副認真研究棋盤的樣子,隻當自己沒看見。
衆人陸續離開,棋室裡隻剩下祖孫二人,沒了别人監視,緊繃了許多天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林宿脫力似的伏在棋盤上,一動也不想動。
“說說吧。”方啟良問他,“和你爸媽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