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早早就和福利院的丁院長聯系過,丁院長對他的到來表達了十二分的歡迎。
畢竟方辭年輕力壯、成績優秀,怎麼看都是個很合适的苦力,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方天河和唐姝每年不菲的捐款。
可惜考慮到這位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來這兒可能隻是心血來潮體驗生活,丁院長也不敢真讓他幹活,她帶着方辭在福利院裡轉了轉,熟悉了下環境。
福利院很大,有很多适合小孩子玩的滑梯秋千,園區裡開着各色的月季,看起來環境還算不錯。
上次來還是十三年前,方辭其實不太記得這裡是什麼樣子了,記憶像是被擱置很久泛黃的老舊電影,以至于再被翻出來的時候都是昏黃的色調。
他問:“這裡是不是重新蓋了樓?好像比以前的高了點兒。”
丁院長溫和地笑着:“嗯,唐董和方董捐的樓,場地也擴建了,還翻修了學校呢。”
方辭有點意外:“還有學校?”
“醫院學校都有,今年還擴招了護工呢。”丁院長說,“很多孩子都有殘疾,就算擴招護工也還是不夠。”
在丁院長的陪同下,方辭在醫院裡走了走,裡面的孩子确實不健全的居多,唐氏兒,腦癱,心髒病,兔唇,手腳殘疾,面容奇怪,什麼樣的孩子都有,和正常人區别很大。
福利院裡有三百多個孩子,健康的居然隻有二十幾個,丁院長原本擔心方辭會嫌棄,但方辭什麼表情都沒有,兩人又在教學樓外逛了逛,方辭跟丁院長打了聲招呼,折返回了市區。
他找了家大型超市,買了一堆紙尿褲和學習用品,又買了一堆零食和玩具,租了輛車拉回福利院。
平時沒留意,這些東西居然還挺貴,差點把他這些年攢下來的獎學金刷空。
方辭坐在一箱紙尿褲上,拿着手機看股票,看到紅彤彤一片,又覺得不那麼肉疼了。
他重生回來就開始理财投資,可惜國内未成年人買不了理财産品,方辭花了點功夫在國外做了個假身份,就等着成年之後再轉到自己名下。
十三年過去,那些股票和虛拟貨币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離開方家也能讓他衣食無憂過完下半輩子。
算算餘額,方辭又豪氣地在附近的炸雞店下了筆大單。
丁院長笑得見牙不見眼,和工作人員一起把東西搬進園區,方辭也跟着幫忙,忽然心血來潮問了一句:“滿十八歲的人還能來福利院嗎?”
丁院長笑還沒收住,一臉茫然地看過去:“十八歲基本都離開福利院了,除非是不能自理那些,怎麼問這個?”
方辭:“沒事,随便問問。”
他就是突然想到,自己以後被趕出家門,來這兒也算有個容身之處,沒想到福利院也不要他。
也對,十八歲就是成人了,來什麼兒童福利院。
方辭有點惆怅。
可能是那些孤零零在病床上等待醫治的孩子讓他心疼,又或者别的什麼,他說不太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隻覺得心裡很空,缺了什麼似的。
世間苦難太多,但大多數人都在努力活着,今天他不過是窺見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角,就讓他開始納悶自己到底在為了劇情矯情什麼。
他順風順水兩輩子,吃過最大的苦也不過是被一場大雨澆透之後窩在林宿五十平米的出租屋裡吃他煮坨了的清湯面,和這些孩子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至少他身體健康,财富自由,以後離開方家一樣可以生活的不錯,完全沒必要瞻前顧後擔驚受怕。
炸雞的香氣打斷了他的愣神,正好臨近午飯時間,雞腿成了加餐,孩子們叽叽喳喳地讨論着今天怎麼突然有好吃的,有眼尖的孩子發現了方辭這個陌生哥哥,于是呼啦一下圍上來一堆小蘿蔔頭好奇地盯着方辭看。
方辭挨個摸摸頭:“去吃飯,不好好吃飯會長不高的。”
還以為要哄一會兒,沒想到孩子們特别聽話的散開,排着隊回到餐桌前乖乖坐好,完全不需要人操心。
有些不能自理的孩子沒辦法自主進食,方辭就過去幫忙,吃完飯又幫忙把坐輪椅的孩子推回康複部。
想到缺護工,他幹脆留了下來。
方辭一向學什麼都快,最基礎的護理看一遍就會,稍微難些的也不用他做,有專門的護工。
雖然做的事少,但架不住要照顧的孩子多,護工确實不夠用,方辭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十個人用,一天忙得連口水都沒喝,晚上在群裡報個平安後倒頭就睡。
丁院長擔心他不适應,說讓他去學校那邊陪孩子做遊戲就行,方辭說适應不了再過去,結果這一适應就适應了一個月。
這裡的孩子都很乖,雖然也會哭鬧,但哄一哄很快就會好,懂事的讓人心疼。
方辭兩輩子的耐心大概都給了這些孩子,孩子們也特别喜歡這個一直笑眯眯,說話溫聲細語又長得好看的哥哥,總是拉着他一起做遊戲。
有個小女孩塞給方辭一塊糖,抱着他的腿小聲喊了聲爸爸。
還沒到十八歲的方辭:“……”他可生不出這麼大的孩子。
小女孩很快松了手,扭扭捏捏地絞着衣擺:“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福利院的孩子是不能抱的,如果哭的時候被抱過,他們就會一直哭來換取關注,那樣會大大增加工作人員的負擔。
所以方辭也沒有抱她,隻是摸了摸她的腦袋:“該回去寫作業了。”
小女孩甜甜地朝他笑:“嗯,方辭哥哥你忙吧,我回寝室啦。”
方辭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走,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