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啊……?”
“看來沒有。”林宿又問,“親過嗎?”
方辭莫名心虛:“呃……”
林宿了然:“那就是是親過了。”
方辭有種出軌被抓包的尴尬,眼睛到處亂瞟,用他被酒精麻痹的腦子瘋狂思索怎麼把這一茬揭過去。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忽然間一陣天旋地轉,他仰倒在床上,林宿壓着他,兩人的位置颠倒過來。
林宿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隻手将他雙手交疊扣在頭頂,另一手重重撚過他的嘴唇:“因為和他親過,所以親我的時候才這麼有恃無恐嗎。”
方辭:“……”
他想一腳把林宿踹下去,但空腹喝酒的代價就是四肢軟綿綿的,什麼力氣都用不出來,撲騰了半天反而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反抗不了索性就不動了,他自暴自棄地看着天花闆,說:“是你主動親我的。”
林宿有點意外,但不算太多,方辭一向任性,誰都得順着他的心意,這幾天自己沒慣着他估計又在心裡記仇,所以給“上一世的林宿”安排了這麼個劇本。
但他心裡還是有種微妙的不爽,他低下頭,嘴唇輕吻過方辭泛紅的眼角:“你是在怪我不夠主動嗎。”
方辭忽然很委屈,酒精麻痹了神經,也麻痹了感知,他感覺自己輕飄飄地,像是曾經在五千米的高空跳傘時穿過雲層,周身都是冰涼濕潤的水汽,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抓不着,隻能不斷地往下墜。
他知道林宿不信,林宿總是不信他,上一世的時候就是,他明明認錯了,也是真心想和林宿和好,可林宿不信,親過他就走了,然後出了車禍,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個世上。
這一世不信自己喜歡他,不信自己是重生的,不信是上一世他主動親過自己,什麼都不信。
不信就算了,他也不需要林宿信他。
他閉着眼,任由林宿的吻落在他的眉心臉頰上,聲音很輕地說,“可你總是不要我,兩輩子都不要我。”
這是什麼負心漢劇本,林宿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方辭隻親不戀愛,鍋還要他來背。
“是他瞎了眼。”林宿哄他,“我不會不要你的。”
不會嗎?方辭反應有點慢,他腦子很空,上一世的林宿厭惡他,但這一世的林宿喜歡他。
可這一世的林宿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搶占了他十八年的人生。
他偏過頭,躲開林宿的親吻:“很快你就會了,你和爸媽都會不要我。”
林宿不明白他的不安究竟從何而來,分明父母恩愛家庭和睦,他一個養子都沒想過被趕出家門這種事,可方辭這個親生的卻總是一副知道随時會被抛棄所以随時準備走人的可憐樣。
他知道方辭有很多秘密,這幾天知道了一些零散的消息,偏偏少了條很重要的線把它們穿在一起,以至于讓方辭看起來像個患得患失的精神病。
那些不想說的秘密,喝醉了的方辭會說嗎?喝醉的方辭思維跳躍卻很乖,哄一哄或許就能套出來。
林宿正想試試,目光卻忽然頓住。
他看見方辭在哭。
方辭哭起來很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眼淚順着額角滑落進被子裡,白色的被單暈染出一大片深色。
林宿感覺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把,酸酸漲漲地疼,想不通方辭為什麼要哭呢,真的那麼害怕嗎。
他伸手擦掉方辭眼角的淚珠,方辭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在哭一樣,伸手胡亂在臉上摸了一把,丢臉至極地扯過被子蓋住腦袋,悶聲悶氣道:“睡了。”
林宿下床,又一次把他從被子裡撈出來:“哭什麼?”
方辭嘴硬:“誰哭了,是屋頂漏水。”
“嗯,我明天叫人來修。”林宿點頭,“休息吧,我去隔壁睡,你不舒服就叫我。”
方辭裹着被子往裡挪了挪,留出好大一片空位,沒說話,就用那雙噙着水霧的眼睛盯着林宿看,伸手拉了下林宿的衣角。
林宿忽地想起他剛到方家的時候,方辭也是這樣,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要跟他一起睡。
雖然安排了卧室,但方辭就是喜歡拉着他擠在爸爸媽媽中間,他挨着媽媽,方辭挨着爸爸,為此卧室裡特意換了張四米的大床,免得擠不下他們一家四口。
不過方辭睡覺不老實,很多時候他睡醒了卻發現自己被爸媽抱在懷裡,方辭一個人睡在外面,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方天河身上爬過去的。
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方辭是個外人一樣。
再後來他就養成了抱着方辭睡覺的習慣,被方天河抱着睡覺的方辭會在床上甚至床下随機刷新位置,但他抱着的方辭不會,坐标一直很穩定的在他和方天河之間保持靜止。
再再後來,他倆被方天河趕回了自己卧室,他們兩個一人一間卧室,方辭就沒再給他當過抱枕。
林宿很久沒見過纏着他一起睡覺的方辭了,以至于還覺得挺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