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猛地站起來：“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認錯人了。”方辭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芸的失态，“我建議你再做一次DNA，林宿馬上就到。”
林芸看起來很不能接受，一張臉青了又白，過多的信息沖擊得她沒辦法完全理解，以至于愣了好一會兒。
尤其剛才還和她談笑風生的方辭突然變了個人一樣，目光冷淡地像是在審判犯人，哪怕他隻是個孩子，也讓她感受到了一種被看破到無所遁形的壓力。
她頹然跌坐回沙發上，有些語無倫次：我當年……我去找過他的，可是他被領養了，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他，一直在找，可我找不到，怎麼也找不到……”
“當然找不到了。”方辭慢悠悠地點了下頭，“誰會為了你一個普通人得罪方家呢。”
“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林芸難以置信地問，“要解除領養關系嗎？還是怕他跟你争家産？他今年成年，如果你擔心這個，那就讓他回到我這邊，這些年的撫養費我一分不少都還給你們。”
方辭感覺自己剛才的話全白說了，林芸壓根一點都沒聽進去。
他再次打開全家福拿給林芸看：“我說了，林宿不是你兒子，我為什麼要擔心他跟我争家産？家産本來就是他的。”
林芸緊緊盯着那張全家福看，又翻開自己的手機相冊，找到存下來的林宿以前的照片給方辭看，固執地道：“他和小時候那麼像，我怎麼可能認錯呢，他就是林宿，我不會認錯的，他就是我兒子。”
方辭歎了口氣：“我沒說過他不是林宿，我說的是，他不是你兒子。”
林芸惱怒起來：“他怎麼可能不是我兒子？親子鑒定都承認了，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想幹什麼？”
方辭彎了下唇角：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呢，不過你現在這幅樣子……。”
他很輕慢地掃了眼林芸的臉，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诮和嘲諷：“挺可笑的。”
林芸氣急：“你……我這就去找方天河，你們不想養林宿我自己養，以後林宿跟你們方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真是偉大的母愛。”方辭給她鼓掌，“如果即将被趕出家門的是我，你也會這麼說嗎。”
林芸深吸了口氣：“跟你有什麼關系，你不要因為這個為難林宿，他也才十八歲，我可以帶他走的。”
方辭沒忍住，很短促地笑了一聲。
如果昨天他沒和林宿共用一把勺子，那林芸大概隻會當林宿是個同名同姓的路人甲，對他也不會過多關注。
現在麼，雖然林芸很難接受，但至少讓他刷足了存在感。
他慢條斯理地道，“十八年前的九月二十三号晚上九點，解放軍總醫院，你兒子是當天出生最晚的孩子。”
“那天一共出生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的家人和你一起住在903病房，另一個産婦在單人病房，你沒見過，但三個孩子都在新生兒觀察室。”
“那時候醫院安保措施還不夠完善，監控沒普及，也沒人會提防一個五歲孩子，所以女孩的哥哥混進了觀察室裡看妹妹，摘了三個孩子的腕帶玩找不同，可惜不認字，隻知道妹妹名字是三個字，剩下兩個就随便綁了回去，結果綁錯了人。”
他說的和當年分毫不差，林芸一時怔住：“你是說……”
方辭笑：“你沒見過的那個産婦叫唐姝，林宿的親生母親，我的養母，而被抱錯的兩個孩子，就是我和林宿。”
“不可能！怎麼可能！林宿才是我兒子！”林芸看起來快瘋了，“方家怎麼可能搞錯孩子？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本來就在騙我，你的話根本不能信！”
方辭垂下眼，拿起叉子又戳了兩下蛋糕。
确實離譜，但誰讓這裡是小說世界呢，而且以十幾年前的醫療條件來講，确實公立醫院更讓人放心。
林芸拿起方辭的手機，放大了四人的臉，試圖尋找林宿身上自己的影子，嘴裡還一個勁兒地說着不可能，但方辭知道，她其實已經信了。
方辭像他生父，也像林芸，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酒窩，看起來很乖，不笑的時候嘴角是向下的，有種很難親近的冷淡。
林芸不想接受現實，卻也不得不承認方辭說的沒錯，光看長相，也能很輕易分辨出林宿和方辭到底是誰的孩子。
她終于忍不住，捂着臉小聲哽咽起來：“可是林宿……我找了他那麼久，我每晚都會夢到他，夢到他問我為什麼不要他，問我為什麼還不帶他回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怎麼可能不是我兒子呢。”
方辭冷眼看着，對林芸的話未置一詞。
林芸無助地流着眼淚，斷斷續續地道：“我隻是想看看他，丁院長說他被一戶條件不錯的人家領養了，說他們一定會對他好的，讓我别找了，可我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親生的和領養的怎麼可能一樣呢，如果他們對他不好，至少我還能帶他回家。”
“他怎麼會不是我兒子呢……”
方辭想，親生的和領養的确實不太一樣，比如股份林宿有他沒有，比如現在方天河和他說幾句話就吹胡子瞪眼，和林宿說話就和顔悅色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背打起來更疼，握拳的時候護着的還是手心。
他嗤笑一聲，“林宿你是帶不走了，但等我們兩個身世被揭露的時候，你還可以把我撿回去，如果你願意的話。”
“不願意也沒關系，畢竟我們兩個馬上就成年了，法律上你對我沒有撫養義務。”
林芸的眼淚還挂在睫毛上，聞言下意識問：“你家裡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知道的話，坐在這兒跟你說話的應該是我爸媽，而不是我。”
林芸恍然，随即又忍不住氣結：“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想對林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