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呀,你想要文藝一點,還是直接一點?”
他似乎很糾結,語音更加綿長。
宋晚晚看看手機,又再度放回耳邊,試着問,“可以兩種都說嗎?”
“當然可以啦,我怎麼會拒絕你。”陳兆輕輕笑,推開房門,“直接一點的就是,我是你的庇佑所。”
“文藝一點的,就是。”他坐在椅子上,垂下眼,一片狼藉,卻那麼認真,“不管你遇到了什麼,我會一直保護你,直到我再也沒有力氣。你可以盡管向前走,不要害怕,因為後面有我。如果有人想欺負你,也得先打敗我才行。”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他的呼吸聲忽輕忽重,最後下定決心般,随着微微電流聲撞入耳中。
“如果世界不喜歡你,我會陪着你一起站在它的對立面。”
她沒動,像個雕塑般坐在原地。
電話那邊卻傳來了他帶着笑意的聲音,“他要是想對你不好,我不介意自爆拖他三分鐘。這是奧特曼的設定,所以有人間體的奧特曼都隻能變身三分鐘。”
宋晚晚埋頭在膝蓋裡,卻久久,久久沒有說下一句話。
耳畔傳來新的話語,那樣輕,那樣鄭重,“如果有遊戲背景的話,這也是我寫的新設定。”
正月初一的夜晚。
陳兆很晚才回到房間,收起桌上散亂攤着的大片賀卡望向窗外,那是很長一段風雪。寒風聲連綿不絕席卷整個世界,宋晩晚躺在床上,卡片被放在枕下,關燈入睡。
單機遊戲終于打通,滿屏煙花,露出大大的Happy Ending。
他站起身來正準備關掉燈,本該結束的遊戲卻繼續冒出話語。陳兆站在原地,彎腰靠近書桌,拖動鼠标緩慢又認真地截了一個屏。
昨天的雪已經停止,在這個全然嶄新的夜晚,我的人生裡隻有這一句口号。
——“讓你幸福。”
-
年初三,宋晚晚在家裡收拾許久,又收到陳兆的短信,說請她喝奶茶,把之前欠下的給補上。
她知道隻是借口,可她也還是有話想說,便答應了。
下樓時李靜楠依舊坐在沙發上吃薯片,看見她時視線頓了頓,宋晚晚低頭穿鞋穿的很慢很慢,在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聽見了一句“注意安全……玩的開心。”
過往日子像是被揉好的面團。痛苦,無奈,蒼白,不需要比例,随意的胡亂添加再攪拌,混作一團。
擱置在哪裡等待着發酵,會變得多大,會膨脹得多厲害。
這些都是。
“看,我買的椰果奶茶,三分糖,溫熱的。”
宋晩晚捧着奶茶坐在椅子上,底下墊着陳兆的圍巾,毛茸茸的觸感。
兩人去了山關街,很有新年氣氛,遠處白茫茫一片陳雪,眼前,一串又一串五顔六色的璀璨燈帶。
接二連三亮起來,一直蔓延到很遠的地方。
身旁人還在念念不停電視上的節目,雜志内頁,還有各種新聞。
這樣的話語讓兩人之間總會出現的沉默煙消雲散,像進入一場嶄新的關系。
宋晩晚緊緊握着奶茶,溫熱讓她的一顆心仿佛也随着這樣的碎碎念冒出咕噜咕噜的泡泡,她轉頭,下定決心開口,“陳兆,你是不是知道,我之前,其實有在利用你……我知道周揚和你關系很好,所以,我才…… ”
“沒關系。”
宋晚晚一愣。
他笑了,像早就心知肚明,“都沒關系的,如果實在不好意思的話,不如請我喝杯奶茶。”
她視線一怔,“好。”
“那我要十年後。”陳兆喝了口奶茶,笑眯眯,裝作有些苦惱的樣子,“不對呀,十年也太短了。五十年,五十年後再請我喝奶茶。到時候就算變成什麼血糖超高的老頭子,我也會喝。”
“五十年啊。”宋晩晚摸着奶茶杯子,平視前方,滾燙的溫度透過指尖傳達全身。
她之前在一本地理雜志裡看到過,彗星在2061年還會出現一次。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哈雷彗星每76年出現一次,哈雷看不到第二次,池谷熏也夠嗆。
她想說這樣的話,可忽而又驚覺,陳兆和劉澤然打架的那天,林佳瑤問他為什麼要學地理,他的回答不就是這句——從前自己分享給他看的中國地理雜志上的這句。
一字不漏,記了這麼久。
宋晚晚低下頭,用力抿着唇笑了,“好,一言為定。”
“我靠,陳兆。”
驟然有男聲響起,她一愣,擡頭卻見不遠處站着個男的,人高馬大,大冬天的裝酷一樣穿的很單薄,嘴角似乎有傷,像小混混。
陳兆已經站起身,把她擋了擋,語氣很淡,“周赫哥,你找我有事嗎?”
那人又笑了,像個二流子似的,“沒沒沒,巧啊,真巧。”
微微起風。
周赫視線在兩人身上轉過一圈,才假裝不在意般走了,他腳步越發快,轉身就躲進個小巷撥電話,語氣滿帶着要與人分享要緊八卦的急促,“我靠,周揚,你敢信,我在山關街看見陳兆跟一個女生坐在一起!那個女生還是墊着他的圍巾坐的!”
“對啊!而且那個女生特别眼熟!看起來很像劉澤然大年夜那天沖到家裡來打你的時候,拿出來給你看的照片。”
“宋晚晚?對對對,好像就是這個人啊。”
“我靠,劉澤然是喜歡她的吧?她怎麼跟陳兆在一起啊?她難道不知道劉澤然住院了嗎?”
“诶,周揚,劉澤然怎麼樣了?出院了沒啊?還住着啊……”
電話那頭嘟嘟囔囔一陣,像掉線般,周赫眉頭一皺,又喂喂了幾句。
随後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冷淡的,仿佛毫無情感般的話語傳來,“然後呢?”
周赫一愣,“劉……澤然?”
電話那頭微微停頓,充滿壓迫感的聲音複而清晰地灌進人耳中,“你說看見他們在一起,我問你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