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愣着幹嘛?”
棒冰被扔進懷裡,陳兆拆開包裝才回過神來,“沒什麼。”
“哦。”周揚沒多說什麼,大大咧咧坐下來,伸手夠了個遙控機按來按去,新上線的影片被一部部劃過,翻到底又翻回來,他裝作不經意般問,“那……人沒事吧?”
陳兆沒說什麼,隻是咬了口冰棒,凍得人一縮,熟悉味道從舌尖順着蔓延開。
低下頭一看,是巧樂茲。
已經過去十幾天了。
明明每天發消息都能得到回複,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始終都有種難言的不安。
“哥,怎麼辦,我還是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周揚吃得快,一晃隻剩個小一半,他向後仰倒在沙發上,東想西想,“你那麼喜歡她,你們之間會不會因為我……更糟糕?”
陳兆沒有回答,此刻他抱着盒子站在門前,心想自己何嘗不是一樣。
三聲三聲後依舊無人應響的門,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對勁。
他呼吸一滞,匆匆忙忙摸出手機,煩人的天氣預報偏偏又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說着什麼十五分鐘後會下雪。他手指像被凍僵了,這樣一條通報怎麼劃也劃不掉。
“不要下雪……”明明說得很輕,從嘴中飄出的白霧還是昭示出這樣焦躁的碎碎念,陳兆捏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緊緊抿着唇,十分用力地反複劃,“不要下雪,不要下雪。”
不知道劃了多少次才消失不見,又或是時間到了自動閃退的時候,反複摁才打開通話界面。
嘟嘟三聲,往日裡從不在意的等待像電火花在枯燥冬日急劇燃燒到頭腦之間,他整個人忽冷忽熱,遊離在世界邊緣,聽到人聲那一刻也不過三秒,可人生裡反反複複存在的一萬次一千萬次三秒早就把他擠壓的滿是苦水。
“怎麼突然打給我?”
他語氣尤為着急,“江姜,宋晚晚有沒有其他的家?就是可以讓她住的,我……”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語氣急促,“發生什麼了?”
“我,我找不到她了。”
一顆心撞爛胸腔,像被塞進塑料袋裡,而真空泵不斷不斷用力抽掉那些殘餘的空氣。
明明你知道,明明已經發生過,明明站在這裡你就猜到了怎麼回事。
手機裡終于跳出住址短信,陳兆顫抖着點了好幾下才點開。
眼前飄散的白霧不知道又是從哪裡來的,從腳底鑽出,往天上飄,蓋沒整個人。
如果這是走進山野間的神秘商店,煙霧籠罩裡,我又要拿出什麼來交換才能又一次拯救你呢?
可……你願意把這一切定義為拯救嗎?
-
今晚就是小年夜。
寒假一連也過去許久,日曆一天天撕,劉澤然給宋晚晚發過消息。
她回了。
想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但沒有勇氣去問,想見她一面,但已經在樓下等過一整夜了,換來的也算一眼。
陸林橋看不下去他這幅樣子,說約了高中一些人來歡度今宵,地點就選在了劉澤然名下的别墅。
顧嘉把春聯貼起來,難得在外過夜,還有些興奮,“我們等會玩啥?”
陸林橋剛打完電話訂好餐,“這還是問問我們少爺吧。”
劉澤然忽然才回過神,他輕輕拍了拍臉試圖清醒一點,“随便你們,我去樓上看會番。”
這可一下激起了顧嘉這個二次元狂熱戰士的興趣,他好奇地問道,“什麼番啊什麼番?”
門口正有一群人哄哄鬧鬧抱着籃球回來。
陸林橋淡淡道,“末日三問。”
“我靠哥,你也看這個!”
劉澤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才不看這個。”
陸林橋仿佛嫌不夠亂般又接着說,“我們少爺漫畫都不知道翻來覆去看了多少遍了。”
傳來的隻有房間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
看着顧嘉瞪大的眼,他補充道,“惱羞成怒了。”
而房間内,劉澤然一臉不以為然,翻出平闆繼續着進度看。
什麼最愛的番?
不過就是曾經被宋晚晚推薦過,恰好比較符合他的口味罷了。
想到這個名字,心口忍不住又是一滞。
他拿出手機,對話框還停留在前幾天,沒話硬找話聊,他問對方期末考的怎麼樣。
一百三十七分鐘後就被回複了。
【考得還不錯。】
【謝謝你的關心,也祝願你未來的日子都順順利利。】
彼時看了許久,後知後覺自己嘴角又提起來了。
所以,學校裡三番兩次格外冷淡的态度,是不是另有隐情?
連綿不絕的敲門聲卻把他拖出過去。
“幹嘛?”他拉開門,有些不爽。
“這不是怕你渴死嘛,上來給你送水來了。”顧嘉塞了罐汽水到他懷裡,“行了行了,我有自知之明,走了。”
劉澤然關上門,單手打開易拉罐,密密麻麻的小氣泡在嘴裡炸開。
喉結一滾,咽下。
他擡起罐身,看了眼驗證自己的想法。
——是屈臣氏的氣泡水。
這樣奇怪,生澀的味道。
仿佛又回到最初那天,宋晚晚舉起氣泡水送到他面前,一雙眼笑盈盈地,“請你喝。”
夕陽西下。
校園所有聲音都離得很遠,就好像我真的有了超魔法,唯一用途就是在我們上方建一個漂亮屏障。
圓形世界裡,我,你,台階。
劉澤然緊緊握住,另隻手緩慢而又珍重地掀開易拉環,冰涼涼的水霧順着肌膚緩慢下滑。
喉結滾動。
他還沒藏住自己眼中詫異的目光,卻已經被身邊人捉住。
劉澤然索性把氣泡水放在一旁,雙手撐在身側,他知道自己臉上已經是無法收攏的笑意,“怎麼看着我這樣笑?”
宋晚晚忍不住笑出聲,“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覺得味道很奇怪。”
“嗯……有點突然的味道。”
劉澤然,振作一點,争點氣。
這麼純情幹嘛?
他終于鼓舞完,強裝鎮定道,“怎麼不喝可樂?”
宋晚晚單手拖着臉頰,手肘撐在膝蓋上,抿着唇認真思考道,“因為我覺得可樂有點太甜了,但是又實在好喜歡喝汽水。”
眼前人還在說些什麼。
他已經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夕陽餘晖滑過她雙眼,溫軟柔和到他一整顆心都在顫抖。
指尖微微,微微靠近。
停留在距她臉頰還有幾厘米的地方。
彼此都是一愣。
劉澤然回過神來,手指抵在鼻下,倉促别過眼,“臉上剛剛,有碎頭發。”
汽水沾到你的頭發上會不會很粘?那一秒裡你眼裡是不是隻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