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劈柴,燒火,拔菜,殺魚,各有各的活。
至于劉澤然,林佳瑤看了他半天正準備把人打發走,沒想到這人半靠在牆邊開口了,“我去拿東西。”
挺好的,至少沒逃避幹活,還算有個人樣。
林佳瑤松了口氣,轉身雄心壯志地準備開啟大廚事業。
但她沒忘了自己的使命,劉澤然隻不過剛拿着東西回來,她就立馬上前接過。
組内活動空間有限。
宋晚晚在一旁低頭切菜,一下一下,切得飛速。
陽光從窗外揮灑而下,她垂着眼睫,臉側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像陷在了無限溫柔的光暈裡。
林佳瑤刻意擋了擋,含糊道,“我看林曉還沒回來,要不你去……”
話還沒說完,迎面又有人走來,是陳兆。
她松了口氣,心想總算來了個正常人,轉念一想不對啊,他們不是在教室後門口險些打起來。
完蛋了。
這塊破地絕對是風水有問題!
“你是為了我才這麼愣嗎?”
林佳瑤回過神來,下意識循着聲音源頭看去,卻見劉澤然側頭看着宋晚晚,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菜刀重重砍在了菜闆上。
要砍人了是吧?
古怪尴尬的氛圍不斷蔓延着,她冒着冷汗不知道該如何才好,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林佳瑤求救般捏住,卻發現是宋晚晚。
她沒有理劉澤然,而是拉着自己輕輕道,“他要切菜的話,那我們一起去燒飯吧,要不幹脆教教我該怎麼燒?小林大廚?”
林佳瑤一顆心都化了,走到竈台那回頭看才發現劉澤然把菜切的亂七八糟,她心裡火蹭蹭直冒,奪過菜刀自己開始切。
局勢又在下一秒千變萬化,菜剛剁了沒兩下,送食材的人開始說話。
陳兆很自然道,“你們組後來新發的食材忘拿了,老師讓我送過來。”
“随便。”語氣很冷,很淡,風雨欲來。
林佳瑤心感不妙,朝裡喊道,“張俞濤你人呢?這柴火夠旺了快出來。”
“啊?這就夠了嗎?我還想放兩地瓜進去烤着呢。”他一臉懵地出來。
“那火難道還能自己滅嗎?你快去把菜洗了。”
張俞濤幡然醒悟,連連點頭,“對對對,看我這腦子,我洗菜我洗菜。”
“那我去看看柴火。”劉澤然站起身,微沉着臉。
“柴火好得很,我去看我去看。”張俞濤腳還沒來得及動幾下,對方人已經走到竈台了。
倘若忽略過往,這确實是很般配的身高。
可此時此刻,兩人心裡隻剩下一句話——完了。
林曉剛捧着米回來,微微挑了挑眉。
沒有大吵大鬧,沒有刻意挑刺。
劉澤然隻是很平靜地,如同普通同學般說,“我不能吃太辣的菜,麻煩少放點辣。”
“我知道!”林佳瑤感覺自己五十米都沒跑得那麼快過,幾乎是閃現到竈台旁,“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笑眯眯地湊過去,“多放點醋中和一下就不辣了,啊,你還沒放辣椒啊。那剛好,剛好。”
劉澤然站在原地久久沒動,微低着頭,指尖摁在竈台旁,頗為用力。
-
吃完晚飯就是人們最期待的表演晚會,小賣部裡總是賣熒光手環,也總有人願意去買。
沒開燈,場地昏暗。
他站了大約有幾分鐘,手裡同樣捏着兩根,人越來越少了。
宋晚晚垂着頭走到面前,正要轉彎繼續往裡走。
他微微擡眼,半邊身子突然擋了擋。
眼前人果然沒反應過來,劉澤然看準時機,拉住她手腕。
是圈住的位置不合适,那股脈搏下的跳動如同細雪塌陷,又随着虎口薄薄肌膚不斷遊走,燒的發熱,格外突兀。
下一秒,雙目相對。
他垂着眼,把握着的東西塞給她,“賠禮道歉。”
構想這麼多年的場景,終于在今天以一種别樣的形式展現出來。
以前想着表演晚會的時候,要提前去小賣部買好熒光手環,假裝碰巧給她帶上和自己同樣的顔色,他甚至拿陸林橋彩排了好幾遍。
隻是沒有預料到,最後會一起缺席。
劉澤然其實不太明白。
出事的明明是自己,為什麼宋晚晚也瘦了那麼多?
他難以擡起頭,難以問出口。
目光停留在床沿。
對方手放在膝蓋上,食指從上往下數第三節中央有着淡淡一條疤,似乎自己整個虎口就可以圈住她的手腕。
“我想……”
話說出口,這樣沙啞。
劉澤然自己也吓了跳,嘴角接連漫出自嘲。
住院住了夠久了,宋晚晚斷斷續續地來。
最後的小半個月,《聖經》似乎永遠攤平在她膝蓋上,原來無助的時候人們都喜歡求神拜佛。
他終于想起,那個下午在圖書館,自己記住的唯一一句話。
——願我的禱告達到你面前,求你側耳聽我的呼求。
而目光朝前,回到現在。
手下皮膚輕顫,他并沒有松開,隻是垂眼定定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