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這些,媽媽如果不愛你,媽媽可以改嫁。”
李靜楠站在那兒,語氣裡彌散着淡淡疲憊,“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長大?”
宋晚晚崩潰般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轉移話題!我隻是想知道狗,我明明隻是想知道小白去哪裡了!”
“什麼長大不長大的,我現在這樣還不夠嗎!你不能總是利用我啊!”
李鳴僑眼神一顫,完蛋了,他姐要發大火了。
不過為了彰顯一下他的好形象,他還是假意上去攔了幾下,李靜楠手掌高高揚起,他算好了時間正準備跑,卻沒想到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炸開。
李鳴僑傻了,這巴掌是打他的嗎?
“你跟她說!我是在利用她嗎!”
他磕磕絆絆道,“你媽也是,為了你,這不,和劉家合作之後,生意越來越好了,你怎麼能說是,利用呢?”
“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他。”
宋晚晚沒有看自己身上被李靜楠掐出來打出來的那些紅痕,她緩緩站起身,緩緩擡起臉,語氣輕笑,“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劉澤然,你比我更清楚吧,這根本就不能怪他。”
在事情發生後的那個夜晚、一個月、一年……如今。
就算所有糟糕的來源全都是劉澤然,可宋晚晚覺得自己依舊沒有怪過他。
不是因為這些事讨厭你,也不是僅僅因為這些就和你變成現在這樣的關系。
可這一切摻上錢和未來就說不清了。
李靜楠聽見這樣的話沒有回複,她隻是轉過身,客廳的水杯花瓶一個接一個被她砸在地上。
碎片劃過肌膚擦出血珠,又這樣像很小時候玩的打水漂那樣在瓷磚上四處遊走着。
李鳴僑又怕又慫,四處竄着還是在安慰。
那些被砸出去的東西同樣匍匐在地上。
痛苦的淚水卻被摔碎的水銀,隻淌在自己的腳下。
小狗滾落在地。
相同的姿勢如同多年前的另一個夜晚,它卻再也沒有跑過來輕輕舔舔主人的力道,用那樣溫溫熱熱,有些發癢的觸感去喚醒些柔軟的内心。
用濕漉漉的眼神,小小的身體,擦幹你的眼淚,陪伴你進入夢鄉。
因為此時此刻,我隻是一塊石頭。
-
小白。
她在電腦上最先打出的兩個字是小狗的名字。
宋晚晚看着屏幕裡頻閃的光标才意識到自己又在幹些什麼,她微微抿着唇按下删除鍵,視線卻不知不覺就飄到了課桌旁。
那塊石頭依舊擺在桌沿,描繪出來的五官始終都在笑着。
夏天的風就這樣吹了過去,連帶着她腦海裡始終無法忘卻的回憶。
宋晚晚熬了好幾天,終于把稿子憋了出來,她打開《一九九九》,從裡面摘抄了很多素材。
審稿的那天,班主任還在學校裡處理一些沒結束的工作。
宋晚晚帶着稿子去給她看,走過同樣一個紅綠燈,同樣的馬路。
班主任逐字逐句地看了很久,目光又回到她身上打量了一會,最後輕輕放下稿子點點頭,“寫的很好。”
宋晚晚沒什麼大反應,她隻是說了句,“謝謝老師。”
班主任歎了聲氣,“我一直都想問你的,當初那個作文比賽你為什麼沒去,省級獎項啊,我不說絕對,你要是參加是肯定可以獲獎的。”
宋晚晚低着頭,說出重複的回答,“我自願放棄的。”
“你真的是自願的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後來你也完全不參加這種比賽了。”
“我自願的。”
久久的沉默後,班主任歎了聲氣,“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我尊重。”
前期準備都結束了,往後隻需要自行出發去比賽現場。
上回吵架過後,李靜楠氣到第二天就出了門,沒有說是出差,也沒有說要去幹什麼,直到今天也沒有回家。
宋晚晚不期待什麼了,幹脆自己查好了公交路線。
在這樣心越來越沉,等待的三天裡,陳兆給她發來了短信。
【最近天氣很好,想來看小狗嗎?】
宋晚晚躺在床上,她微微側過頭看着課桌上的那塊石頭,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于回出一句話。
【要不過段時間吧,我要去參加演講比賽了,有點忙。】
陳兆回了個表情包,說可以提前和他說,到時候他提前帶小狗去洗澡。
宋晚晚也回了一個表情包。
空調風不斷吹過來,她坐在原地,脊背僵直,要是哆啦A夢的時光機真的存在該有多好。
後悔的事情實在有太多,最後悔那年冬天一起去接小狗,什麼都像雪一樣落下來,春天的季節到了,什麼都再消失。
時間一天天過,終于到了比賽的那天。
宋晚晚把石頭塞進書包裡,背着書坐在公交車站台下等。
晃然間,視線裡卻停下一輛漆黑的車。
門開了,腳步聲近了。
手表上的秒針一圈圈轉,分分秒秒,壓在心上,他卻仿佛站定在她身前般動也不動。
呼吸就被困在臉頰和地面這段距離裡反複徘徊,拉長、往複、縮短、消失。
沒有風,沒有雨,沒有雪。
他們沒有穿着棉襖,哈出的氣都泛着白色,沒有開向那樣一條通往錫城的路。
宋晚晚緩緩擡頭,對上劉澤然的視線,她問道,“你來幹什麼?”
劉澤然就這樣冷冷清清地看着她,“送你去比賽,然後看着你不準你跑,我到現在還沒看見你答應我的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