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想問你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王麗蓉試圖拿出自己最真誠的姿态來,言語溫柔,“雖然我聽說你和劉澤然同學當年有人舉報你們早戀,但是他是不是在欺負你?”
早戀?
早恨還差不多。
可她無法否認過往發生的一切,也無法說出自己心甘情願的贖罪。
“對不起。”
王麗蓉一愣,眼前人始終都低着頭。
“那天想說的話是對不起。”
“今天也是。”
宋晚晚看着地面,說得很輕,“劉澤然他自己沒有欺負過我,是我對他幹了很抱歉的事,所以他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因為無法逃避,所以順從。因為無法順從,所以想離開。
宋晚晚覺得能結束跟劉澤然之間關系的唯一辦法,也不過是遠走高飛罷了。
所以她加倍努力的學習,不僅是因為李靜楠的壓力,更是為了自己。
周三晚上破天荒開了家長會,李靜楠沒有來,隻是通知她去補習班試上一下新換的語文老師。
宋晚晚沒有在學生可以離開之後就立馬出發,她隻是站在教室走廊裡,像要驗證什麼般拽緊書包帶子看着。
坐進去的人越來越多,出來的人越來越少,一切都像俄羅斯方塊,她的座位是那個已經無法被填滿的地方。
原來整個班隻有她的家長沒有來。
李靜楠以前還肯找個助理來敷衍一下,這次連助理都沒找了。
宋晚晚很讨厭在這種瞬間,面對着自己又攀升一名的成績,她的想法卻是她又有什麼做錯了嗎?
人潮的喧鬧聲逐漸散開了,宋晚晚垂下頭背着書包緩慢地往樓外走,已經不早了,同學大多都走完了。
漆黑的旋轉樓梯,遲鈍的聲控燈随着她踏下一步才慢半拍地亮起,她總是這樣,先走進黑暗,才能等到那盞遲遲亮起的燈。
心情更差了。
宋晚晚走得很慢很慢,慢到這樣的時間差被消磨得快要不存在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清冷的一聲,“當心。”
“拉鍊開了。”陳兆說完,随後從她身側繞了過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身邊跟着幾個朋友,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其中有一位還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
站得太久,太久沒動,晚風帶過樹林碰出的那些嘈雜聲響不足以讓世界回到明亮的地方。
宋晚晚看着燈随着他離開的身影一片片亮起,再從自己腳下開始一片片熄滅。
她站在黑暗裡,沉默地拉好書包,扶着欄杆。
下一秒,燈亮了。
從截然不同的方向,一點點,一片片。
偏高的身形緩緩走出,還是那件純白衛衣,他雙手插在兜裡,不知道要去哪裡。
怎麼能又是劉澤然呢?宋晚晚第一次痛恨金錢的力量,這人作為校董的兒子,進出學校居然如此自由。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偏偏學校還真能稱上點是他家開的。
宋晚晚抱着書包,下意識躲在了柱子後面,她緩緩地,卸下所有力氣般靠坐在地上。
臉頰抵着粗糙的布料,像一把沙子揉進雙眼,有點難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又暗下。
她沒有往回看劉澤然,也沒有試圖在前方找到陳兆的背影。
宋晚晚隻是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在這個深夜裡逃跑。
就好像這是一條隻有她的道路,她隻需要一直跑,跑到終點就好。
幸好一切都來得及,趕到補習班的時候時間正好。
推開小教室門的那刻,宋晚晚才是真的感到驚喜,原來新換的語文老師是她以前很喜歡的那位。
從前隻是因為有幾次語文考的并不算好,李靜楠就不由分說地替她換了老師,怎麼苦苦哀求都沒用。
“我們都好幾年沒見啦。”顧老師早就準備好了教案,招呼着她趕緊坐下。
說着說着,她從包裡拿出了幾張熟悉的紙,邊緣有些陳舊,卻依舊可以看出被精心保護着,“我不是跳槽來這裡了嘛,前不久收拾東西,找到了好多那時候你上我的語文課寫的東西,想着便來帶給你了。”
“我還找到了一點草稿呢,你看這個,寫的是什麼一九九九。”
宋晚晚一愣。
“怎麼樣?高中還習慣嗎?”
顧老師一邊說一邊從那堆紙裡翻出一張語文報,指着标題感慨着,“那時候看你寫出這樣的文章,真的是讓人忍不住感慨太有靈氣了。”
她的視線順着看過去,都是自己寫的作文,寫的演講稿,甚至是那張被學校選用的語文報。
而此時此刻,顧老師隻是看着她笑了,滿含着驕傲、喜悅,還有一股真誠地為她自豪的樣子,“來之前我就想,現在,你肯定是個很厲害的人了。”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