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仿佛就穿梭到曾經,曾經他和宋晚晚還能一起回家的時間裡。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中二病,他喜歡單肩背書包,喜歡裝高冷,尤其喜歡在宋晚晚看着他的時候嘴角輕輕勾一勾,因為覺得這樣會很帥。
在一起順路的第八天裡,宋晚晚說了句,“原來我們真的住在一個小區。”
劉澤然挑挑眉,以一個完美的角度微微點頭,露出精緻側臉,用簡單的應答展現出絕佳氣質。
他用三分禮貌七分冷淡的主角語氣,來了一句自認為酷得不得了的,“嗯。”
每次送你回家,往前走一個路口避免讓你發現,再往回騎三十分鐘自行車就能到家,可不就是順路嘛。
劉澤然覺得雖然他和宋晚晚住在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但好歹都在同一個城市裡,這當然是順路。
走着走着,走到熟悉。
劉澤然偶爾會在心裡偷偷怪宋晚晚太漂亮了,看着自己的眼睛太好看了,講到開心時候的笑太明媚,讓他總是會維持不住為自己打造的形象。
怎麼辦,這就是帥哥的煩惱嗎?
可劉澤然最大的煩惱是他倆怎麼還沒被别人撞見。
他都準備好要在他人詢問的時候漫不經心來上一句,“我們是朋友,别多想。”
都俊男靓女了,都走在一起了,都故意讓你們别多想了,這下肯定能多想了吧?
而目光朝前,回到現在。
劉澤然看着宋晚晚一個人離開的身影。
他沒有别過頭,卻也沒有追上去。
春末最後一場香樟雨在此刻落下,她書包末端垂下的銀制拉鍊像一場雪,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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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個周末又有那麼多作業。
周圍還是同學的抱怨聲,宋晚晚在心裡非常贊同,她背着書包慢慢走,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回家的路總是很空曠。
熟悉的直走,又直走,然後停下來等待紅綠燈。
夕陽貼近着正好照射到每一間店面上,玻璃折射出的強烈光線帶着溫熱壓下來,耀眼到虛幻。
隔着一條馬路,小賣部還在那裡。
紅色的大貨車恰好掐着最後的點開過,巨大的車型遮住視線。
宋晚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想起了以前,大概是因為今天見到了劉澤然。
他們有段時間放學的時候總是一起走。
明明有自行車,他卻不騎,隻是推着走。聽她說話的時候會很認真地低下頭,戴圍巾的時候甚至會專門往下拉一點。
其實她一直都覺得兩人離得太近了,怕我的呼吸落到你臉側,怕你冬天覺得癢,夏天覺得熱。
三秒的黃燈裡,貨車打起轉向燈緩慢右轉,車輛一點點消失,一點點露出什麼。
她站在原地,擡眼,小賣部前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綠燈亮了。
水果店裡的喇叭放到最後一句,路邊小狗的尾巴搖到最高點,車輛飛速駛過留下無數幀,人行道的紅燈還在一跳一跳。
耳畔是進入倒計時那般急促的滴滴聲,身前卻忽然傳來那樣柔軟的,隻存在于很多年前的聲音。
“巧樂茲。”
“你吃嗎?”
宋晚晚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想縱容自己一次,就這樣低着頭接過來,撕開包裝咬下去一氣呵成。
這還不是适合吃棒冰的季節,牙齒都凍得有些發痛。
她看着對方持續攤在那裡的手掌,把垃圾扔在他手心。
可劉澤然沒有扔,他隻是像很久很久前那樣,疊了又疊,折了又折,直到攤在手心裡,變成一顆五角星。
“看。”他微微擡起眼,“星星。”
“你今天是怎麼了?”
劉澤然聽懂了潛台詞,宋晚晚問他今天是不是有病。
他沒應。
眼前人繼續問道,“所以你那天下雨的時候,為什麼要來接我?”
劉澤然沒有移開視線,他隻是回到冷冷清清的模樣裡,“你是在怪我嗎?覺得我不來就可以什麼都不發生嗎?”
這下輪到宋晚晚不說話了。
劉澤然嘴角冷笑一聲,“我是想問你。”
“這些話是站在舊友的立場問的,我是說如果。”
劉澤然微微低下頭,似乎想從她眼中找到一些真心話,“如果我要轉學回來,你會歡迎我嗎?”
風聲吹過,成片的香樟林被撞出碎銀碰撞般細細碎碎的聲響。
在四月的最後一場晚風裡。
宋晚晚找不到自己從前的樣子,也無法将時間的痕迹從他身上抹去。
她曾經在很多個瞬間裡嘗試拜托時光機,可一睜眼卻還是停留在現在。
而如今,宋晚晚隻是看向對方,難得這樣,像什麼都沒發生前那樣笑得很真心,“劉澤然,這不是我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