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着,卻見眼前人繼續在說,“我們分開一年都不到,你怎麼能把自己過得這麼慘?節假日上班,人家給你三倍工資嗎?”
明明不是很讨喜的話,宋晚晚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麼會低下頭擦眼淚。
或許是最難得的關心,從彼此最讨厭的人口中說出。又是這樣一個很惡劣的人,替她給了一大筆錢,為她解決這個困境。
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她一切的生活,和劉澤然之間的關系,怎麼會變成這樣?
隻不過剛關上家門,手機就又響了。
是楊嘉穗的消息,讓她來醫院一起看下陳兆,雖然沒啥事,隻是破了點皮,但未來畢竟要一起工作,不來有點說不過去。
宋晚晚立在原地,她看着屏幕深深呼吸,久久都沒有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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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去了。
隻不過剛跑到對應樓層,就看見了楊嘉穗她們,夫妻兩人還心有餘悸的樣。說是也巧,發生車禍的時候司機正好要轉彎呢,愣是隻有陳兆受了點傷。
她尴尬地笑笑,匆匆告别後就順着走廊朝裡走。
隔這無法跨越的七年,彼此心知肚明都回不到過去,可偏偏開口的話題還需要是曾經。
陳兆面色依舊溫和,見到她來,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再見面是在醫院裡。”
兩人之間是很漫長的安靜。
見眼前人沒有回複,他自顧自接着往下說,“車禍那會其實我挺害怕的,那一瞬間想起的居然是籃球賽那會,别人因為劉澤然故意砸你,我幫你擋球。”
“你還記不記得,高中那會你請我喝的西瓜啵啵,學校門口的那家店已經關了,好像一夜之間,全球都再也找不到它的連鎖店一樣。”
陳兆垂下眼,“我一直想問的,這些年裡,你過得還好嗎?”
宋晚晚低着頭,她覺得自己一顆心都麻木了,點點頭道,“挺好的。”
“那這幾年怎麼樣,開心嗎?”
“開不開心都不重要了,讓我先說點想說的話吧。”
宋晚晚出聲打斷,“從機場見面,我就想問你的,你知道嗎?你知道當年科瑞告了我嗎?知道當年我賠了很多錢嗎?”
“劉澤然對你好嗎?”
她一整個人提着的氣在聽見這個名字後洩了個幹幹淨淨,格外疲憊道,“你是在轉移話題嗎?”
片刻之後,聲音再一次傳來,“你不好奇發生了什麼嗎?”
陳兆靜靜地看着她,說出讓宋晚晚又一次愕然的話,“你不好奇這些年裡發生了什麼嗎?平安都死了。”
宋晚晚終于有了點反應 ,她眼神顫抖,“平安?”
陳兆隻是笑了,“是啊,平安已經死了,就在高考後的那個暑假。你難道不知道……”
叩——
這樣堪稱煽情的環節在房間門被大力推開後徹底結束,留下的隻有詭異。
宋晚晚下意識擡頭看去,屋内屋外都是一樣的明亮,他一身黑,發稍有微雪在消融,被保镖簇擁着走進來。
鋒利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遊走,最後格外用力地定格到她身上。
劉澤然緩緩步入内,名表在腕間閃出粼粼的光,還有同樣出現着的電子手環。
助理十分上道地把門關好守在門外。
寬大有力的手蓋在了她的肩頭,帶着微微不容拒絕的力度。
宋晚晚疲憊低頭,低沉冷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陳總在跟我的女朋友聊些什麼?”
一句女朋友,說得恰到好處。
窗外是靜雪。
宋晚晚始終低垂着頭。
兩人在說的什麼,在幹的什麼,她好像全都感知不到了,隻有剛剛肩膀處傳來的力道将她帶回這個世界。
在這一間過分溫暖、過分沉默的病房裡,她方才視線低垂着,卻恰好看見自己給劉澤然發的長長一段話的最後一句。
——我們結束吧。
還有劉澤然在三分鐘前發送卻沒有被看見的回複。
他問,“是長智齒了嗎?”
很早以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候打着電話,黃昏落在身上,隔着十二個小時的時差。
宋晚晚站在一條路的最頂端,往前看全是下坡路,而他緊跟着的後一句話是,“你是不是希望我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