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睜開眼,晦暗的雙眼“看着”頭頂的帳子。
仔細聽了聽外面的聲音,手指在床沿輕輕敲了三下:“來了。”
“師妹!師妹!師叔剛剛結束雷劫了!”
江畔打着哈欠伸懶腰起床,利落的翻身下來,左邊走三步,剛好是洗漱的地方。
再往左邊三步,摸到了兩朵絨花,摸着頭頂的發髻熟練給自己簪上可愛的絨花,後退兩步,轉身往前大步的走五步,伸手開門。
穿着紅色衣裙,身後背着一把大刀的女人激動的說:“師叔這次是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比三年前的七十二道多了九道。我們現在都猜師叔下一次雷劫是不是九十道!”
江畔打着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敷衍的嗯嗯了兩聲。
看她這個樣子,曲如屏跺着腳:“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啊!”
江畔伸出一隻手,比了一個七的動作:“十六年,我爹九次雷劫,我去了七次。相當于我聽我爹被雷劈了二百五十二次,我早就習慣了。”
曲如屏想想回來路上聽說師叔渡劫的傳聞,再算一算這二百五十二次……
難怪師妹一點都不激動。
兩人往無量宗主峰大殿去,仙鶴背上,曲如屏看着身邊面容精緻的少女。
梳着雙丫髻,頭上兩朵精緻的小兔子絨花,還綴着兩根青藍色發帶,發帶底部是兩顆拇指大的瑩潤珍珠。
曲如屏抿着唇,兔子絨花是珍寶閣新出的首飾,裡面有一個法陣,可以讓佩戴者不受高空強風侵擾。
發帶是珍寶閣今年的限量款,珍珠必要時候可以做金丹修為全力一擊擲出防身。
還有師妹身上的法衣,脖子上挂着的璎珞,腰間挂着的玉佩,腳上的鞋子……目之所及,無一不是精品。
曲如屏下山十六年,意外被困在一處秘境,三天前才回來。
前腳回來,後腳就聽說當年被稱為他們無量宗之光,修真界難出其右的劍修江清川有了一個女兒。
還是一個全身靈脈碎裂,天生雙目失明的女兒。
不等她追問細節,師叔江清川就要渡劫了。
曲如屏的印象裡,師叔是引得修真界萬千女修芳心暗動,男修敬仰追随,一劍逼得險些逃出封印的魔族不得不低頭的天之驕子。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師叔定然要飛升的。
沒想到,飛升是可以飛升,但師叔卻不願意了。
“師妹,不能修煉不要緊,我和師父還有師叔都會保護好你的!”曲如屏握住江畔細瘦的手腕,發覺師妹居然這麼清瘦,更心疼了!
江畔眨眨眼,空洞的雙眼稍稍瞪大。
其實……或許……
“曲師姐,其實我還挺厲害的。”江畔歪着頭,小兔子絨花跟着一顫一顫。
被可愛到的曲如屏瞪大眼睛,夾着嗓子哄她:“對對對!師姐知道你最厲害了!”
然後一把抱住江畔,大聲的說:“你出去就報上師姐的名号,誰敢欺負你,就是跟我曲如屏過不去!”
江畔張張嘴,臉頰處是曲如屏隔着衣服傳出的暖意,想了想還是不解釋了。
在去主峰的路上,江畔靠在曲如屏身邊,聽着曲如屏說起外面的世界。
如今這個世界可以粗略的分為三個部分。
人間、修仙界和妖魔界。
人間與修仙界共存,修行仙人們大多住在群山之巅和峽谷深處,一般人難以到達。
妖魔界被封印在深淵,過着物理意義上暗無天日的日子。
但随着封印的時間越長,妖魔界的騷動就越頻繁。
曲如屏下山曆練被困在秘境十六年,就是因為那處秘境與妖魔界的封印接近,深淵異動的時候意外波及那處秘境,導緻曲如屏被困。
“我那時都想着在秘境裡自生自滅算了,要是我在裡面随意折騰,萬一讓封印出現問題,我豈不是兩界罪人?我才不要呢!隻是沒想到,封印還是出現裂痕,我就趁機出來了。”
曲如屏語氣裡透着些許擔憂:“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樣了。”
她出來之後幫着一起修補封印,最後因為受傷被送回無量宗。
江畔沒說話,那雙毫無亮光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
眼瞧着就要到主峰,都能清晰看見對面滾滾雷雲的時候,在曲如屏和江畔身後突然飛射出一支細箭。
曲如屏動作敏捷,抱着江畔迅速避開,仙鶴也被這動靜吓得連聲尖叫,羽毛都掉了好幾片。
“何人敢在無量宗放肆!”曲如屏翻身又落回仙鶴後背,把江畔安置好後目光警惕的看向細箭飛來的方向,抽出身後背着的大刀,紅衣烈烈。
“無量宗?”旁邊的山林裡身影盤旋,一個女人像是渾身沒有骨頭似的躺在樹上,雙腿并攏,側身的時候猶如蛇尾。
女人模樣妖冶,嫣紅的唇角還挂着幾滴鮮血。
舌尖舔過,将那幾滴血卷入口中,露出森森白牙,黃綠色的眼睛裡豎瞳猛地縮起:“居然是無量宗,難怪這小弟子的血這麼好喝。”
樹叢間一陣悉嗦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往下墜。
不多時,便看到茂密的樹枝裡落下一具穿着無量宗外門弟子服飾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