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盧卡的案件仍然在調查着,警察的工作除了宣傳上面打出來的風光和帥氣以外,更多的是枯燥乏味的走訪調查,以及幾乎能把人埋了的程序與記錄文書。實質正義的追尋也離不開程序正義的支持……主要是為了防止投訴。
整個刑事範疇内的工作人員都囿于繁雜的程序,比如現在格瑞絲正在焦頭爛額地整理一大堆即将用得到的調查材料,比如格倫此時正在滿頭大汗地跑來跑去開具所函、介紹信等等一系列會見所需的物品。吉安盧卡本人呢,在看守所裡混得還算不錯,至少格瑞絲再次前去做訊問筆錄的時候,這青年已經找到了新的男友。
“喂我說你!”即使是以格瑞絲這種好脾氣,也很難不對吉安盧卡這樣的态度而感到生氣——這個被指控盜竊的青年在第二次訊問中幾乎沒正眼瞧過她,張開嘴就是什麼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你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塊滾刀肉。
在格瑞絲終于生氣時,吉安盧卡才分給了她一個眼神:“警官,我都已經認罪了,你還要我怎麼樣呢?沒有法律規定我不可以認罪吧。你都拿出金店店員的證詞了,我的确在她那裡賣了東西。呵,路易吉那個老東西……我實話告訴你,這幾年他的生意不怎麼樣,至少在和我同居的第二年就開始虧損了。而這個奢侈了半輩子的家夥根本不會縮減他的開支,他當着我的面從保險櫃裡取出了金條和首飾,并要求我去金店賣掉了它們。”
阿帕基用鋼筆敲了敲桌子,直視着吉安盧卡的眼睛,嚴肅道:“你的意思是,你賣出那些東西都是在路易吉的指使下做的?”
吉安盧卡靠在了椅背上:“可不是?路易吉讓我去賣了首飾換我們的生活費,并且答應我隻用給他一半的錢。我第一次就說過了,路易吉舍不得我這幅漂亮皮囊,他報警也是為了不讓我和他分手。我年輕又俊美,他即使長得不醜,也老得快要□□不了了。”
“路易吉才四十二歲,和喪失性功能不沾邊。”格瑞絲冷着臉吐槽道,“既然你陳述那些财物都是路易吉贈與給你的,那你為什麼要謊稱是你的母親給你留下的飾品?況且根據店員的回憶和路易吉提供的購買憑證,那些東西除了款式老舊以外,還有不少極具女性化設計的首飾,路易吉無論如何也不會給男性情人贈送女款首飾才對。”
“哈,警官,一看你就沒有被包養過,而女人也很少有這種所謂的‘面子’方面的顧慮。”吉安盧卡搖頭晃腦,“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被人包養了,并且還是被同性,被一個老男人包養。你知道的,很多男人連吃老婆軟飯都得裝作自己是一家之主的樣子,何況我還得和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老男人保持情人關系?比起被陌生男人包養,啃家裡的老聽起來顯然更好聽些。反正我的學曆也找不到什麼有收入的工作,不是嗎?”
“你還沒有回答女款首飾的問題。”格瑞絲絲毫沒有受到垃圾話的影響,吉安盧卡用一種聽起來好像是合理的理由解釋了出賣東西時撒謊的原因,但完全沒有提及女款首飾的來曆。
椅子上的青年面色漲紅,他被白熾燈照射得五官都不清晰的面容充斥着湧到臉上的血液:“有錢的老男人的喜好,你們怎麼能猜到呢。對他而言我就是個玩意兒,能賞我幾個值錢的東西就不錯了,他哪管什麼款式不款式的?誰知道他為什麼會有女人的飾品。”
這個說法……表演的味道很重。格瑞絲垂下眼神在筆錄紙上書寫,在吉安盧卡口中路易吉就好像是個心理變态的中老年男性,但上一次前往路易吉的家裡進行調查時格瑞絲就注意到他的房間裡擺放着一張婚紗照——那顯然有些老舊的照片上面,路易吉摟着一名身着白紗的女子,二人看向鏡頭,笑容燦爛。她忘記了婚紗照的具體細節,但總之如果确實存在這麼一個“妻子”的話,路易吉的家裡存在女式首飾也是完全合理的。或許他們應該再前去路易吉的家裡進行調查。
訊問結束,格瑞絲與阿帕基一起沉默着離開了看守所。警車發動後阿帕基問道:“格瑞絲,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女款首飾的問題。”格瑞絲的手放在安全帶上面,“路易吉明顯有過一段婚姻,他的手上戴着婚戒,第一次去報案的時候就戴着。但他與吉安盧卡共同居住了三年,如果吉安盧卡知道這個女性的存在,他就該說是因為路易吉用他老婆的首飾來送給他。而不是用剛才的那種說法。”
“他聽起來就像是對路易吉的妻子一無所知。”阿帕基接着道,“但這并不重要,如果吉安盧卡無法解釋财物的來源,那就更能确定他就是小偷了。另外,珠寶價值鑒定的結果出來了,我們下午得去取一趟。需要盡快,吉安盧卡已經被拘留了快要一周了,三十天内需要再往上頭移,哈……我們調查出來的東西基本就可以定罪了,隊長要求我們下周就移過去。”
“這麼急?案卷裡的東西還多着呢。”格瑞絲頭疼極了,“再往上交的話就得提供完整的證據鍊條,這就将決定檢察官們能不能将吉安盧卡告上法庭……退回補充偵查可不是方便的事情。”雖然仍然想着路易吉的妻子的事,但顯然目前的工作好像更值得她頭疼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