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行音樂制作公司裡哀嚎聲從錄音棚傳出,周堯本就炸開的頭發,被自己撓成一個完美的雞窩,身體倒像根煮過頭的面條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這活我真是幹不下去了,老穆,你養我吧!”
自從blue hour樂隊四年前各奔前程。
他這個貝斯手跟着主唱老闆,再就業成音樂制作人,鍵盤手夏萱然帶着母親出國治病,鼓手穆律回穆家繼承家業。
從那以後,他就沒見穆律有過襯衫西褲以外的打扮,永遠一身矜貴。
不像宋北洛,哪怕被書香世家宋家認了回去,也還是一副舒适為主的寬松打扮。
太裝了,穆律真是太裝了!
穆律勾唇一笑,朝最裡邊的辦公室方向揚了揚下巴,“你可以讓你洛老闆來啊!”
那是宋北洛辦公室的方向。
他以白眼回應穆律的調侃。
要不是因為宋北洛較真,上次錄音時讓這位既是電影男主角,又是資方指定的歌手一句一句錄,也不至于惹得對方錄到一半不耐煩,直接發脾氣撂攤子走了。
哪怕收錢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影帝雖然演技與名氣相符,但唱歌确實跑調。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一個字一個字地調音。
現在這爛攤子落他頭上,因為人影帝拒絕跟宋北洛合作。
這制作公司要不是宋北洛的,要不是宋北洛背靠江南宋家,隻怕人影帝會對宋北洛來個全行業封殺。
“讓誰來?”
周堯順着聲音出現方向擡眼,是眉目舒展,滿臉神采奕奕的宋北洛。
他一把把穆律推出,“讓老穆來,這活兒我真不行!”
穆律沒接他的話,而是看了宋北洛好一陣,才喲的一聲:“這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失眠好轉了?”
宋北洛揚了揚眉,沒有了以往那副肅然模樣,多了幾分年輕人的輕快。
周堯見自家洛老闆今天心情難得不錯,把調音台位置讓出,耳機雙手奉上,“洛老闆,雖然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但這次我真不行!”
原以為宋北洛會因為他的推脫立馬晴轉陰,沒想到宋北洛還真看了一眼錄音棚裡的人,徑直接過耳機,“我來就我來。”
既然爛攤子有人接,他自然狗腿為宋老闆遞上咖啡。
誰讓他不像這二位大少爺,就是個沒有背景的打工人呢?
影帝還在歇息預備途中,宋北洛也翻看着錄制進度,穆律冷不丁來了一句。
“洛哥,萱然要回國了。”
宋北洛調整設備的動作不停,淡淡回了句:“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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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嶽時雨還是沒臉頂着嘴角的傷口出現在G.M.酒吧,即便她真的很想知道宋北洛有沒有那晚的記憶。
畢竟吃瓜是人類的原始本能。
她看心情吃,粉發女生有點,那個卷發男姐妹尤其明顯,仿佛人生除了吃瓜和談戀愛,再無别的愛好。
卷發男姐妹最後還真厚着臉皮,通過吃瓜要到了粉發女生前男友的vx,最近沉迷勾搭男人中,有一段時間沒出現過。
隻剩按捺不住重新光臨G.M.的她,和粉發女生坐在吧台旁有一搭沒一搭瞎扯着。
粉發女生穿搭朋克,卻有着一個極具年代感的英文名——Rossy。
趁着現在客人不多,正把玩着她用來裝神棍的滴膠龜殼,好奇發問:“嶽姐,這塑料的,能準嗎?我見他們都用真龜殼。”
她單手支着腦袋,反問道:“你說呢?”
另一隻手移到肩頭,讓大郎跳到手指上,把它放在吧台後才松了松肩膀,“其實不是我不想用真的,是因為我大師叔還健在,沒法用真的。”
Rossy滿臉問号,“這龜殼,跟你師叔有什麼關系?”
眼珠子朝四周轉了轉,見附近沒人,她壓低聲音,神神叨叨解釋:
“五央觀每一任觀主的大徒弟,必須是活水清溪裡的野生龜。我師父用的那個龜殼,就是她壽終的大師叔。”
Rossy一看就不是個會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人。
或許是她的神在在說服了Rossy,惹得人霎時瞳孔震驚,疑問也随之而來。
“那如果你壽終了你師叔還沒壽終,豈不是一輩子都隻能用塑料龜殼了?”
嶽時雨無所謂聳聳肩,“準的人用塑料也是準的,不準的人用純金龜殼也白瞎。”
然後自信指着自己,“我,賊準!”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摸出三枚五角錢硬币塞進滴膠龜殼裡,搖出了一卦,又裝模作樣掐指,仙風道骨似的說出:“你們老闆還有一分鐘到達戰場。”
其實是因為兩分鐘前,她餘光瞥到宋北洛的車停在酒吧門口。
話音剛落,門口處傳來叮鈴鈴的聲音,是挂在門上的風鈴在盡職工作。
Rossy随着聲響回頭,她也随着Rossy的目光看去。
是一身黑色T恤黑藍牛仔褲打扮的宋北洛,細碎的劉海搭在額前,像個出來兼職賺零花錢的大學生,脖間露出的細鍊在黑衣下尤其明顯,襯得他膚白如玉。
“嶽姐,你神了!”Rossy驚呼。
而大郎不合時宜地蹦跶出來,拆她的台,“傻子!傻子!”
嶽時雨手動讓大郎閉麥,眼看着Rossy偷感極重,在宋北洛目光掃到自己前,悄咪咪進了後廚。
怕老闆果然是每個搬磚人的天性。
倒是宋北洛這家夥,進來時目光隻是懶懶掃視,沒有目标。
掃過吧台時突然聚焦在她身上,腳步随着目光朝她來。
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