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調采光渲染下的一層客廳,與窗外的漆黑俨然兩個世界,室内柔和靜谧。
落針可聞。
男人低頭用沾濕的手帕仔細擦拭她的臉頰和嘴角,目光專注肅冷,眼睫下的暗色很濃,讓人看不清情緒。
見她不說話,梁孟津确信她聽到了周紹宗打來的那通電話。
他借着擦拭的動作,捏住她的下巴輕輕轉向自己,食指隔着軟帕按在她的唇角。
輕輕蹭過後松開。
喻嘉坐靠在深灰的皮質沙發上,心跳飛快,輕而深長地呼吸,細白的指尖緊緊捏着杯身,搭在毛毯上的手忍不住微微絞緊。
須臾,她垂眸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後悔了?”他慢慢掀起眼皮,手中的帕子折好放在茶幾上,“覺得我别有用心、處心積慮,是嗎。”
“我沒有要這樣說。”
他們之所以結婚彼此都是清楚的。
梁孟津這樣的身份背景,為了應付家裡找一個更普通更好控制的女人結婚确實更保險。萬一以後産生什麼麻煩,他的另一半翻不出天大風浪。
所以喻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到不舒服,也許是因為他曾經說過,哪怕是為了應付家裡結婚,他不會對婚姻随便。
喻嘉努力适應想要用心經營的關系,可能他也并不在意。
她蓦地想起周紹宗在電話裡說,是不是喻嘉給他們兄弟倆下了迷魂藥,才讓他們一個個都都與她扯上關系。
想到這裡,喻嘉深吸一口氣,嗓音清泠泠地建議:“之前可能是我誤會您的意思了,我想我們可以立一份婚後協議,劃清各自的職責範圍和财産歸屬。這樣您父親應該就不會再感到為難,您需要我應付的任何事,我都會做到。”
又“您”。
梁孟津眸光幽暗深沉,頭頂的下墜式星空吊頂燈照不亮他眼底濃稠的漆黑。
“打算跟我協議婚姻?”
喻嘉不敢看他直白又強勢的眼睛,倔強地别過臉去輕輕地嗯了一聲。
因為剛剛吐過的原因,耳際的碎發被她幾次攏到耳後,現下有些淩亂地炸起,烏黑又毛茸茸。
梁孟津看着她,神色未變:“我隻接受事實婚姻。”
“您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呢?”她情緒一時激動,忍不住癟嘴:“梁先生,就像您明明不喜歡吃甜品,為什麼還要我給你帶?”
喻嘉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慌忙地扭過頭去。
“所以,都是因為那通電話。”梁孟津息停一瞬,眼底冷然。
須臾,他閉了閉眼,呼吸慢慢放輕,遽然低眸叫她:“嘉嘉。”
“你不是我,怎麼判斷我勉強?”
喻嘉怔了怔,一瞬茫然。
言罷,梁孟津起身去開放式廚房取回了一直放在冰箱裡的蛋糕,将禮物盒拆開,露出一隻渾白的兔子。
拆開後裡面還有一張小卡片,大約是服務員特意放進去的,寫的是——生活小情趣,感情調味劑,漫咖祝您久久愛。
喻嘉:“……”
好土。
梁孟津拿起勺子把兔耳朵挖下來,送到喻嘉嘴邊,聲線低沉,眼底情緒湧動:“隻要是你給我的,我都喜歡。本來想和你一起吃,現在借花獻佛,拿來哄哄我太太,行麼?”
喻嘉仰頭看看他,烏軟清潤的眼睛微微動容,又無措地别過臉去。頓了頓,還是轉回來一口咬掉了勺子上的蛋糕。
岑醫生開的藥很苦,她現在嘴巴裡還是苦味,急需一點甜味中和。
“周紹宗的話不要放在心上,他幹涉不了我的決定,他說的話也不能代表我。”
見她肯吃一點,就是态度有所松動。梁孟津下壓的眉頭總算舒展,又挖下來一口蛋糕送到她嘴邊,低聲問:“還苦嗎?”
喻嘉搖了搖頭,心中一驚,一時表情木讷讷。
這個男人還能看出來人嘴裡什麼味道嗎?
正當她疑惑不已時,眼前人忽而低下頭貼上來,屬于梁孟津的氣息霎時侵入她的神經。她感到舌尖微麻,他靈巧濕滑地摩挲了一圈,旋即緩緩擡起頭:“嗯,甜了。”
喻嘉霎時漲紅了臉,胸膛微微起伏。
梁孟津挑眉:“現在還覺得我勉強?”
喻嘉抿了抿唇,無措地扭過頭去,看到窗外月亮已經升上來了,幾顆星星在夜色中若隐若現。
她回過頭來,注視着眼前人那雙狹長沉冷的眼睛,咽了咽嗓,眸光流轉片刻後慢慢開口:“梁先生,下午我聽見周總說你是因為我身份背景簡單普通所以才選擇我,其實我當時不應該生氣。畢竟我好像也沒有幫你做過什麼,反而是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頓了頓,她誠懇地說:“就算換了任何一個别的女孩,她應該都會選擇理解你。我知道哪怕您選擇的結婚對象是别的人,你也依舊會對這樁婚事充滿誠意,對她很好。所以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們可以按照現在的婚姻狀态生活下去,我已經很知足唔……”
梁孟津皺着眉頭聽她把這段關系說得越來越疏離客氣,好像又在無形中給他們之間的距離加了一道界限,一旦樹立,以後就再難跨越。
他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低下頭狠狠堵住了那不停張張合合的唇瓣。
和剛才那個輕柔席卷的吻不同,他倏地扣住她的下巴,舌尖抵開她的齒關,帶着一絲強勢和不容拒絕把她接下來的話都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