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歎了一聲,她擡起頭,目光正與崔裴城對上。
他目光裡竟沒了深邃的陰暗,反倒有着絲絲縷縷的光芒?
不覺,她有點愣神。
對方卻定定地看着她,開了口,不過,話是對沈叔彥說的,“父親以後有什麼喜歡的,盡管告訴小婿,小婿一定想辦法幫您弄來,絕不會讓您在趙德貴趙大人跟前落了下乘!”
這語氣,主打一個寵老丈人無下限。
沈幼宜頭更疼。
男人眼中的光芒演變成一抹清晰可見的笑意。
稍後,男女分開。
沈家幾位老爺陪着崔裴城在前頭說話聊天。
沈幼宜則去了三房那邊。
進門先正正經經地給三夫人彭氏跪下磕頭。
彭氏滿眼圈的淚,想要近前去阻止,但沈幼宜卻道,“母親,這是您該受的,這些年您待女兒天高地厚之恩,女兒銘記在心,永不會忘!女兒今日謝母親養育之恩!”
她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這才由着茯苓扶起來。
彭氏那眼淚都已經成串兒了。
嘴上偏還埋怨着,“你當你給我磕幾個頭,我就待見你了?打小就不是個省心的,我啊,恨不能早早把你給嫁了……我眼不見心不……”
煩字說不出來,人就哽咽難言了。
母親!
沈幼宜乖巧地撲過去,抱住了她。
真好啊!
兩世為人,她總算能真真正正地向彭氏表達一回謝意,謝謝她這些年對她看似薄待,實際上卻寵溺的不成樣子的養育,前世就是彭氏身死的最後片刻,還寫了血書,要連翹帶給自己,那個血淋淋的活字,就是彭氏對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啊!
一個當娘的,唯一的心願就是子女能活得好,活得開心!
彭氏做到了,她是個真正的好娘。
一旁陪着掉眼淚的李嬷嬷忙近前去勸解,“夫人,姑娘,可别哭了,這時間過的快,轉眼姑娘就要回去了,您們還是抓緊時間說說話吧!”
彭氏也意識到她這樣是不對的。
出嫁的姑娘高高興興回來,她卻以淚眼相待,這頗為不吉利。
于是當下就吩咐人打了水來,分别與沈幼宜洗漱了,重新上妝。
半個時辰後,娘倆就又面對面坐下了。
彭氏把其他人都支出去了。
屋裡隻留下李嬷嬷和茯苓。
她問,“女婿待你怎樣?”
沈幼宜點頭,“還行啊!”
彭氏不滿意,“什麼叫還行啊?說說,你快說說……”
李嬷嬷這時插嘴,“夫人,您從姑爺親自給備下的這回門禮不就能看出點什麼來嗎?”
彭氏想了想,又撇撇嘴說,“瞎大方,給長房二房準備什麼禮啊?還準備那麼些……”
這女婿不會過日子啊!
沈幼宜捂嘴笑,“母親,他這是給長房二房那邊打個樣兒呢,以後啊,他們那邊女兒出嫁了,不也得給您準備一份回禮嗎?”
“嗯,這倒也是。”
彭氏想想還是覺得虧。“我覺得他們兩房找的女婿都不能有崔女婿大方,瞅瞅給你爹買那些硯台,你爹那窮顯擺,還不得給你大伯二伯一半兒啊,不劃算!”
李嬷嬷與茯苓偷笑。
沈幼宜則幹脆直接,“那不然我現在出去,把硯台都搬到這邊來?”
彭氏又搖頭,“算了,這些年你爹也沒在那兩房人跟前露過臉,這次就讓他嘚瑟一回吧,不過下不為例啊,回去告訴将軍,以後再來,可别這樣了,這家裡就是襯座金山也得給敗光了!”
“好,知道啦,母親,還是您知道過日子,您是個持家小能手!”
沈幼宜挽着她的胳膊,撒嬌。
“廢話,不然能把你們這幾個養得白白胖胖,能給你備下那麼些嫁妝嗎?”
彭氏十分傲嬌地挺直了腰杆。
午飯本來三房這邊也是準備得很齊備的。
但在臨近開席時,望江樓那邊還是送來了兩桌豐盛的席面,說是崔裴城早就預訂好的。
這讓沈三老爺的臉上更有了榮光。
他拎着 酒瓶子挨個桌給人家敬酒,說什麼,吃好喝好,都别客氣,好酒好菜有的是!
惹得彭氏對他抛去一串眼刀子。
但此刻美得都找不到北的沈三老爺哪兒還能感受到來自老妻的不滿。
他滿腦子都是高興,養個閨女怎麼就這麼有成就感啊!
崔裴城也很配合他老丈人的。
老丈人頭裡歪歪斜斜地走,他後頭跟着,見着老丈人話說不利索時,他适時地近前給補充一句,老丈人腳步不穩當時,他伸手扶一下子,總之就是既能保證老丈人盡興,還不讓他出糗,實打實做到了好女婿的标準。
男人們見此情景,都暗暗琢磨,看來這位威名赫赫的護國大将軍,也不是那麼高高在上,還是挺平易近人的。
女人們則小聲嘀咕,“不是說,大将軍總是冷着臉,不近人情嗎?”
“是啊,可看着也不像啊,總覺得舉止很有風度,很好相處的樣子!”
“那他對阿宜是不是……”
衆女人把視線看向沈幼宜。
沈幼宜尬笑,“挺好,真的挺好。”
沈幼媛撇撇嘴,“五妹妹,你這是說将軍好,還是說今日這飯菜好啊?”
這挑釁的語氣。
換在前世沈幼宜可能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