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一側的崔裴城感覺出她的異常,下一息,他就将那杯茶從她的手上拿了過去。
杯體的熱度,馬上讓他明白了剛才沈幼宜所遭受的苦楚。
他的心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狠狠地戳了一下,疼,真是疼!
他捧在手心都不夠的女人,他們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磋磨她?
崔裴城把沈幼宜扶起來的同時,那杯滾燙的茶就朝着滿嬷嬷的臉就潑了過去。
哎喲,燙死我了!
滿嬷嬷一聲慘叫,茶盤稀裡嘩啦掉在地上,她全然不顧,就隻捂着臉痛苦地哀嚎。
“老二,你這是做什麼?不想給我敬茶,也不至于打傷我的人!”
大楊氏怒急,老臉鐵青。
“幼宜若是真端了這滾燙的茶水給老太太喝了,燙了老太太,誰的錯?這老奴用心何其歹毒?理應直接發賣了出去。老太太不會不舍得一個老奴,倒舍得嫡祖母苛待庶孫媳的名聲?”
崔裴城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眸子,掃視過衆人。
衆人都低着頭,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插話。
用熱茶敬婆婆,這種事兒,倒也不算稀奇。
很多大家貴族都喜歡用這一招磋磨磋磨新媳婦,要其以後乖乖聽話,不敢忤逆婆婆。
但在崔裴城這裡這一招不好使。
他拿沈幼宜當眼珠子那麼護着,敢在他面前磋磨她,是活膩歪了。
大楊氏緩緩地開口,“阿滿是跟我幾十年的人,我從沒将她當作下人……”
“所以,她自持是這家的主子,狐假虎威,才敢對二奶奶使陰招?既如此,她留下,我們走!”
崔裴城拉着沈幼宜就欲往外走。
“别啊,城哥兒,你可不能走……”
崔遠東與秦遠程急急道。
二太太羅氏也忙說,“娘,滿嬷嬷上了年紀,也該回鄉榮養了。”
滿嬷嬷跪倒在地,“主子,您就讓老奴走吧,老奴老了……沒用了……”
她老淚縱橫。
但沈幼宜可不可憐她,這老虔婆跟在大楊氏身邊幾十年,壞事做了不知道多少,現在被崔裴城拿捏住,雖被趕出府,卻也算是全身而退。
大楊氏不會薄待她,必定會給她一筆贍養費,她拿了銀子,或者回鄉,或者買個小院兒獨居養老,倒落了給清閑自在!
崔裴城此處是個敗筆啊!
狠一點,趕盡殺絕,才是這老虔婆應得的。
她不由地扭頭看崔裴城,崔裴城則回她“稍安勿躁,我心裡有數”的眼神。
那好吧!
沈幼宜深谙“勸人吃飽,自己就得挨餓”的道理,是以,完全抱定吃瓜看戲的心思,且看大楊氏與崔裴城鬥法,到底誰赢誰輸?
“唉,你去後頭收拾收拾吧,回頭讓人把你送莊子上去,你就在那裡養老吧!”
大楊氏這一番話說完,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許多。
滿嬷嬷是她打小起家裡給她買的丫鬟,後來出嫁就一起過來了,幾十年風風雨雨陪着她,一直未婚,可以說,兩人之間勝似親姐妹的關系,如今在崔家的前途與一幹嫡孫子們的官途面前,這份塑料姐妹情毫不意外地塌房了。
滿嬷嬷如同喪家犬一般走了,敬茶儀式也就此翻篇。
“如果再沒什麼事兒,我就帶阿宜離開了,得進宮,皇上要見阿宜。”
崔裴城說完,牽起沈幼宜的手就往外走。
一直坐壁上觀的崔遠程與崔遠志匆匆對視一眼,忙道,“别啊,阿城,阿宜剛嫁過來,崔家人她都不認識,借着今天這個機會,我們大家也好相互認識一下!”
“是,你嬸子都準備認親禮了呢!”
崔遠志也滿臉堆笑。
暗地裡催遠程與崔遠志都使眼色。
秦遠東與秦遠浦分别給羅氏與李氏使眼色,兩人會意,忙齊齊地奔向沈幼宜,羅氏從腕子上将一枚金燦燦,重達二兩的金镯子褪下來,直接套到沈幼宜的手腕上,“瞅瞅阿宜這腕子又白又嫩的,就适合這樣的金镯子,高貴又大氣呢!”
李氏也不甘示弱,拔了頭上的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硬插到沈幼宜頭上,還不忘口是心非地贊道,瞅瞅,這步搖也就阿宜能戴,膚白貌美的,多襯她!
其實,她疼得心都在滴血。
這支步搖可是她首飾盒子裡為數不多的值錢貨,她平常都舍不得拿出來戴,今日這是為了給沈幼宜下馬威,讓她不敢小瞧自己才戴上的,萬沒料到,這竟是她最後一次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