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停當,走出院子,卻見崔裴城正負手立于回廊下。
茯苓一臉喜色,“姑……二奶奶,二爺是在等您呢!”
李嬷嬷則滿眼感激,二爺人真不錯,姑娘昨晚都沒讓他近身,今日他還肯在這裡等姑娘,唉,姑娘呐,您就乖一點吧,男人都是喜歡乖巧懂事的妻子的。
沈幼宜楞了一瞬,她一早起來沒見崔裴城,還猜他是負氣而走的。
“走吧。”
崔裴城淡淡一句,轉身,卻站着未動。
直到沈幼宜走過他身側,他這才邁步。
兩人一高一矮,一豪邁,一嬌俏,立于人前真是一對璧人!
李嬷嬷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菩薩保佑,保佑姑娘與姑爺夫妻同心,恩愛久長!
恩壽堂院門口。
崔裴城站住,眼神淡漠,“這裡頭的人都跟我不親,你敷衍了事即可,不必真心相待!”
“您父親……”
沈幼宜訝然地看他,崔裴城的父親崔遠恒,崔家庶長子,其母小羅氏暴病而亡後,他就被大羅氏記在自己名下,他對大羅氏這個嫡母,也是尊崇有加的。
後來娶妻顔氏,顔氏為其誕下嫡長子崔裴城。
隔年納妾羅翠兒。
第二年羅翠兒為他誕下庶子崔裴行。
但那年七月十五,崔家開祠堂祭祖時,卻發生竊案,據說盜走了大羅氏房中不少的金銀珠玉。
大羅氏勃然大怒,将府門關閉整整三日,嚴查府中所有人。
最後從羅翠兒的房中搜出了丢失之物。
因羅翠兒是崔遠恒的妾室,她犯錯,大羅氏責成正室夫人顔氏處罰她。
七月十六一早,羅翠兒被悄悄送往城外的莊子。
不料,馬車在路上意外翻下深溝,羅翠兒身死。
大羅氏聽聞羅翠兒死訊,長歎道,想不到,崔家饒了她的死罪,老天卻不肯饒,唉,這也是命!隻可憐了小裴行,襁褓小兒,沒了生母!以後就養在我屋裡吧。
崔裴城五歲那年,顔氏帶他去城外永安寺進香。
歸途中遇劫匪。
顔氏為護小兒周全,将他藏于草叢中,以身涉險,把劫匪引開。
崔裴城後來得救。
但顔氏卻被告知,為求自保,她跳崖身亡。
顔氏死後,崔裴城因為痛失妻子,反倒恨上兒子崔裴城,認為是他不詳,所以才導緻顔氏遭受無妄之災,對他雖不苛待,但卻再無父對子的慈愛。
一天之間,崔裴城幾乎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
崔府上下皆是見風使舵之輩,看出崔裴城不受其父,其祖母喜歡,也都暗中算計他,他一個五歲的小兒,就在一家子至親中備受磋磨,差點丢了小命。
苦熬兩年,七歲那年,其曾外祖羅鎮海從北疆搬遷回京都,得知此事,花了一萬兩銀子,将他從崔家接出來,送去五台山學藝。
那一萬兩銀子,是崔家問羅鎮海索要的養崔裴城五年的所有費用。
在崔裴城以為,那一萬兩銀子也徹底買斷了他與崔家的血脈親情。
他姓崔,但并非是崔家人。
這就是他給自己身份的設定。
“這兩天我會與他們分家,房子我已經買好,你準備好搬家事宜。”
他沒回答她關于父親的問題,父親?他十幾年前就沒有了。
“能不能不搬?”
她震驚之餘,小意央求。
别啊,崔判官還留作業給我了呢,我若随你搬出去了,上哪兒去查崔家暗藏的殺手與奸細啊?
“你不同意?”
他倒有些意外,冷幽幽的眼神落在她臉上,“理由?”
“我喜歡熱鬧,人多熱鬧啊!我猜将軍短時間内就會返回邊疆吧?您走了,我一個人住一個大院子……等等……”
她忽然想到她沈家隔壁換了一個崔姓的房主,不由瞪大眼睛,又驚又喜地,“我們家隔壁新搬來的住戶是你?”
他薄唇微抿,沒說是,也沒否認。
那就是了。
她有點小雀躍。
如果她同他搬出去,搬到沈家隔壁院子裡去,她可以在兩家公用的院牆中間打一個小門,豈不是天天都能回娘家了。
她眉眼裡的小變化,都細細地落入他視線。
心下松了一口氣,重金置辦那宅子是對的。
“理由?”
這裡是在恩壽堂門口,有些事兒兩人得盡快溝通。
“哦,不好意思,跑題兒了,主要是幸福來的太突然了,不管咋地,謝謝夫君大人啦!”
她激動得有點忘乎所以,在言語用詞上就随意了些。
崔裴城卻頓感心情大好,一座宅子換一句夫君大人的稱呼,值了!
“将軍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呢,最擅長惹長輩生氣,在家時,我就時不時把我嫡母惹得火冒三丈,她經常說我是老天派來折騰她的妖孽!可能也是他們的縱容吧,縱得我一日不氣得誰頭頂冒煙,我就渾身不舒服,可我嫡母身子骨真弱,經不起我再繼續氣她了……”
“你剛喊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