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後睡覺覺。
倆丫鬟對視一眼,茯苓遲疑地問,“姑娘,是不是得等二爺回來再睡?”
這問題登時讓沈幼宜嘴裡的咕咾肉味同嚼蠟。
對啊,他回來了,這還有一個洞房的即時問題呢!
李嬷嬷推門進來,背着手,從一側露出背後藏的東西的一角,是本書。
“嬷嬷一起吃吧。”
沈幼宜指了指對面的凳子。
看破不說破,她猜得出來李嬷嬷手裡藏着的那本書是啥!
唉,洞房小畫冊呗!
她不想看。
幾個人各懷心思地吃完了飯。
茯苓和連翹去張羅熱水。
李嬷嬷磨磨蹭蹭地到她跟前,“姑……姑娘,老奴給您拿來一本書,您……您趁着姑爺還沒來,先看看……”
老臉都紅了。
她跟了彭氏半輩子,一直沒成親,也沒經曆過洞房,怎麼給五姑娘解說洞房夜話?
還是姑娘自己看吧,她一個人偷偷尴尬,總比大家面紅耳赤地一起尴尬要好。
“放那兒吧。”
沈幼宜覺得嫡母彭氏是忙中出錯,李嬷嬷與茯苓、連翹她們比,不過一個是小姑娘,一個是老姑娘罷了。
都是姑娘,都沒經曆人事,何來經驗可談?
好吧,那就等着崔裴城自己開盲盒吧,開出啥樣就是啥樣,她主打一個不說不動不表現,你愛咋咋地!
崔裴城進屋時,小姑娘已經洗漱完畢,穿着寬敞的絲質袍子,長發如瀑,全無脂粉的俏臉,如不染輕塵的原色瓷器,引人怦然心動,他卻不敢伸手去摸,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壞了這人間至美的珍寶!
她赤着腳,小腳丫,白得發光,像極了一枚枚晶瑩剔透的白玉珠。
他眉心蹙起,冷聲,“等我把你抱進被窩?”
啊?
“不是,我有話跟将軍說。”
她麻溜地收回腳,鑽進被窩,又使勁把被子往上扯扯,遮住她的大半個身軀。
“什麼?”
他眉心微松,負手立于床前。
“我習慣一個人睡,你能不能……”
她癡心妄想地開了口。
“能。我會睡在外院書房。”
他沒等她說完,就截住話茬,給她的癡想妄想填寫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啊?
她再次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眉心再度蹙起,“我的答案讓你失望了?我也可以……不答應。”
“不,不是,我是……是感謝将軍的通情達理。”
我特麼用你感激我嗎?
我不過是想做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去他的溫文爾雅,老子就是怕吓着你了。
這幾日他打發人出去打聽了。
也知道了外人都是怎麼評斷他的,一個不近女色,對女人予取予求後又虐之殺之的壞男人!
他不在乎旁人怎麼議論他!
但他在意她!
他要逆風翻盤,做她喜歡的溫文爾雅男!
天知道,他恨死這個溫文爾雅了。
“你早點睡吧,我去前院。”
他磨着後槽牙轉身往外走。
她猶豫着開口,“将軍,能不能讓小白來後院?”
頭頂一串驚雷呼嘯而過。
崔裴城緩緩轉身,目光灼灼,盯着她,良久,蹦出倆字,“睡吧。”
在她的驚愕中,他大踏步走向一側的小塌,長身往上一倒,雙臂環胸,兩眼合上,完美到極緻的睡覺姿勢。
看着他兩條大長腿,因為小塌太短而耷拉在外頭,她讷讷,“您不是要去前院書房睡嗎?”
我去前院,換那條狗到這裡與你……一起睡?
老子有那麼豁達大度嗎?
老子就算把這張小塌給睡塌了,也絕不允許那隻狗進這屋……代替我!
他賭氣地裝聾作啞。
她小聲又嘀咕了幾句。
見對方壓根沒回應她的意思,不情不願地躺下,也是這幾日為雜七雜八的事兒忙得狠了,她一直沒睡個囫囵覺,這會兒頭一挨着枕頭,困意立刻就潮水般湧來,不消半盞茶的工夫,她就陷入沉沉睡眠中……
崔裴城卻是苦逼了。
大半夜都沒睡,也不是他不累,連着趕回來,又想方設法地接近她,為她清除後患,很累,卻也很興奮,前世的遺恨,終于在這一世有了彌補,他與她同居一室了。
即便什麼也不做,他也知足了。
他不太敢翻身,怕這具身體在小塌上折騰,發出的聲音會驚醒了她。
就那麼保持躺下時的姿勢,瞪着眼睛,瞅屋頂,他身心俱疲。
好容易熬到天蒙蒙亮,他起來了,在院子裡打了三趟拳。
沈幼宜是被李嬷嬷叫醒的。
“姑……不,二奶奶,您該起了,一會兒得去那邊院給長輩敬茶。”
“哦,好。”
沈幼宜伸了個懶腰,從床上 坐起來。
“二奶奶,昨晚您跟二爺……沒有……”
昨晚李嬷嬷親自守在門外,候着屋裡這兩位小新人忙完大事叫熱水呢。
但一夜無事。
是姑娘不讨姑爺歡喜?
還是姑娘又犯倔了,不肯屈就姑爺?
她心裡直打鼓。
“哦。二爺說,我……我還小呢!”
胡扯了個由頭,她笃定李嬷嬷不會颠颠地跑去跟崔裴城說,姑爺,我們姑娘不小了,您可以下嘴了,别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