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宮豪門中,妻妾之争是深遠而長久的。三千寵愛在一身,也就是三千怨恨在一身。西李一傳出來受寒發熱的動靜,不隻是皇長孫這些人,就是太子朱常洛的其他妻妾其實也是在背後幸災樂禍。不少人都在暗中祈禱,讓老天爺收了這個嬌蠻任性的女人。
西李被太子東宮這麼多人嫉妒,當然也不全是因為她本人是一個多麼惡劣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如今是太子朱常洛最寵愛的女人。若是她死了,太子府中的其他莺莺燕燕的機會也就來了。
對于其他人在背後的嘀咕,柔柔窩在黑色狐裘中的西李自然也明白。她黑沉沉的眼眸隐隐流露出精明的微光,而白皙的臉蛋也因為受寒發熱而多了一些楚楚可憐的樣子。
看到愛妾如此柔弱可憐,朱常洛雖然心中有氣,但也不好意思對她撒。之前父親又讓人把他叫過來訓斥了一頓,但朱常洛明白,自己沒有任性的權利,便隻好老老實實聽訓。
如今自己的太子之位本來就不是自己父親心甘情願立的,要是惹萬曆和如今後宮最得寵的皇貴妃鄭氏不高興,讓他們有了自己不孝的理由,廢太子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這個時代,不孝是一個極為嚴重的罪名。況且一直護着自己的祖母太後李氏也已經在萬曆三十九年過世了。
朱常洛其實是能夠看得出這女人極有可能就是在裝病,但愛妾癱在他懷裡的模樣讓人可憐有可愛,而她倚靠在自己懷中的溫暖,卻又讓一直以來被父皇打壓漠視的自己感到無比的滿足和自豪。
“娘娘怎麼了?”
雖然朱常洛心知肚明,但嘴裡也是裝模作樣地問着西李。
當然朱常洛也沒多想,大概也感覺是愛妾手頭又緊了,想着裝病博可憐問他要錢要首飾。
西李最喜歡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娘娘之所以受寒是因為今日的紅羅炭短了。本來因為鄭貴妃的克扣,東宮的炭火就不多。更何況......”
朱常洛看她跪地,心中突然産生一絲莫名其妙的煩悶。
“何況什麼?”
她雖然明白這不是實話,但迫于西李之前的囑咐,她還是老老實實說道:“更何況娘娘這裡的炭火又被其他人擠占了。”
朱常洛也知道在東宮西李最得寵,下意識地說道:“這怎麼可能?”
侍女見狀急忙說道:“本來我們東宮分得的紅羅炭就少,何況又被東李選侍要走了那麼多。我們娘娘就沒多少紅羅炭可以燒了。”
朱常洛也知道東李選侍是一個經常被欺負的老實人,對于侍女的話,他并沒有失去理智。
“令娴一向老實,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情?”
就在這時,西李柔柔地阻攔道:“算了,别提了。”
朱常洛本來也不想生事,見西李似乎有息事甯人的想法,也打算順着杆子往下滑。但西李窩在朱常洛懷裡,本來就妩媚的眼眸中陡然閃過一縷淩厲的寒芒。宮女沒辦法,也隻好繼續搬弄是非。
“太子爺,娘娘,之前東李選侍一個人是不敢,但是如今她有了五皇子。自然有了可以撐腰的倚仗,自然......”
東李雖然老實,但在這個時代,女孩顯然不如男孩重要,雖然朱由檢隻是一個喪母的卑微庶子,但他的未來就是比嫡出或者是寵妃所生的女兒前途大。對于這個解釋,朱常洛自己就相信了大半。
但是為了掩飾一些東西,朱常洛還是色厲内荏地厲勝質問。
“她還說了什麼?”
接着那侍女接着說道:“那賤人膝下不過隻是一個女兒,能有小劉妹妹的五皇孫金貴?”
聽到侍女這樣說,朱常洛頓時大怒,明明心頭怒火幾乎要把整個東宮掀翻,但他居然還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生氣。
此時天下起來了雪,但朱常洛的怒火卻沒有因此熄滅多少。
就這樣朱常洛看着西李看似柔美的臉頰,發誓要替愛妾出氣,然後自己一個人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西李的住處。朱常洛最信任的太監王安看到他這樣急匆匆離開西李房間,并且外面下着雪心中雖然不妥,但還是抱着禦寒的披風急匆匆奔向朱常洛。
“主子爺,外面冷。”
緊緊跟在王安的背後就是他的心腹手下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