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随口說說而已。”
步驚自诩舞文弄墨,早就将自己清洗幹淨,回來就見到步釣在吭哧吭哧拿小木棍挖土。
“不會是…吃土吧!”
步驚退後兩步:“鵝…或者是像你們那裡的叫做章魚的植物,吃自己?”
步釣無語。
“首先,我沒有再生能力。”
“其次,你可以稱章魚為…”動物?“生物…”
“最後,你學新東西真快。”
步驚:“哦,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給自己下葬。”
步釣:“…”
跳度不小。
“這是過濾山水的。”
步釣解釋。
步驚:“這麼麻煩嗎,我以為你這麼說也是上過戰場的,會比我粗糙許多,喝兩口得了。”
步釣:“會有寄生蟲。”
步驚:“什麼玩意兒?給我講講什麼蟲?”
夜半。
步驚蹑手蹑腳地從一堆編制好的樹藤中間爬出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鎖定一個方向,沿着白天做的标記,輕步走了出去。
一炷香後。
步驚灰頭土臉。
“回來了?”
步釣好心升火,遞給他一葉熱茶。
步驚郁悶極了,坐在地上:“我不想死。”
“這個地方,悶熱,潮濕,到處數不清的蟲子與野獸叫聲。”
步釣:“你發現了什麼。”
“根本走不出去。”步驚歎了口氣:“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
步釣眼中閃爍火光。
他就這樣靜靜看着步驚。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受夠了被操控的人生。”
“我恨他們所有人,藍臣韻,徐之安,聞拾骸,太子…”
“還有…我自己。”
步驚崩潰又驚恐地哭出來。
“我真的想抛棄你,可是有個聲音告訴我不可以,還有另一道微弱的聲音說,隻要我殺掉你就好了,我…”
“我害死了太多人。”
“桃源村還有…還有因為瘟疫失去姓名的将士…還有父親老将軍…”
“你…”
步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也許不是你的錯,但不能成為一個背黑鍋的,一無所知的人。”
“至少,你得查明。”
“真的嗎?”步驚紅着眼睛擡頭,片刻扭着屁股遠離他。
“雖然你喜歡男人,我們也沒有血緣關系,但你對我動手動腳難免會因為我是男主,而愛上我…”
步釣臉色像是吞了菜色:“我也不至于那麼…饑不擇食…”
片刻,他正色:“想逃出去,我倒是有個方法。”
步驚揉了揉鼻子:“什麼方法?”
步釣聲音寒涼:“殺了我。”
*
一個好的帝王應當怎麼做。
史書似乎會給出答案。
但一個迫切想要證明自己是一個“好人”的帝王,該是什麼樣子。
聞拾骸告訴了所有人。
因為他以雷霆手段接管了朗月國帝王之位。
皇帝被“請”上了太上皇的時候,笑道:“該是我的還是我的。”
說完一身白衣跑去和美女們玩樂了。
之後,朗月國幾乎一月之内,貪官污吏被斬殺殆盡。
百姓們起初大聲叫好,後又膽戰心驚。
“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我是個好人。”
“我是個讓百姓愛戴的好人,你看他們多喜歡我。”
聞拾骸坐在不見人影的黑暗中,手中似乎有東西劃過。
旁邊幾片羽毛順勢而下。
“帝王。”
老人拄着拐杖,聲音尊敬。
聞拾骸繼續手中動作,直到一束光打過來。
他在割肉,飼鷹。
“何事。”
聞拾骸聲音更具壓迫。
老人道:“他的身體,在崖底,王可以派人去尋了。”
“身體…身體啊…他回來了。”
聞拾骸透過那道光,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兒,神色癡迷。
老人搖頭:“沒有。”
“想要他回來,還需要王按照協議去做一件事情。”
聞拾骸眸色翻湧,壓下眼底躁動。
喉結滾動:“我答應他要做好人,朗月國呢。”
老人高深莫測:“自會有‘聞拾骸’替你接管。”
*
聞拾骸在幹什麼?
步釣死後,好像成了魂魄。
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哦不,準确來說是屍體,被聞拾骸抱着。
他聽不清聞拾骸與那個拄着拐杖,渾身破破爛爛,口唇烏黑的老人說了什麼。
隻知道聞拾骸将他送至冰棺。
然後離去。
三日後,聞拾骸又現身,将他抱了抱。
步釣在這期間來回試探自己的魂魄,是否可以遠離身體。
但很可惜,不能距離太遠,太遠了,就會感到一股難以承受的灼傷。
在聞拾骸當着他屍體的面,收拾行囊時,步釣翹着的二郎腿徹底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拼命朝聞拾骸奔去。
一片刺眼的光亮。
灼燒疼痛。
聞拾骸的心髒似乎在為誰跳動。
狠狠地一下。
生疼。
再下一刻,他一臉茫然。
抹了把臉上的淚水。
“為誰?”
“你在為誰呢?”
聞拾骸輕輕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