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等尊貴的人物。
“這位是…”
太監被請到雅座,推辭一番後,主動詢問出來。
聞拾骸還沒開口,步釣就攥緊他的手掌。
“我夫君,将軍府的一把手。”
他強調。
“啊…”
這回輪到太監大吃一驚,竟然小小喊了出來,顯然面色有些兜不住。
還不等大腦多轉幾個彎,就匆匆告别離開府邸。
直到回皇宮的路上,太監還在回想:“那人竟是聞拾骸,曾經的質子。”
“仿佛脫了殼似地,雖面熟,竟一時間難以認出來。”
太監一走,步釣又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軟趴趴地倒在聞拾骸給他造的軟絨座椅上,一錘定音:“你别去了。”
聞拾骸挑了挑眉。
心下覺得好笑。
步釣見他不說話,心裡總有些發怵。
“我知道你内心定然是有千百種不甘,将仇人踩到腳底的事我也理解。”
“但現在,咱們羽翼未豐,還得蟄伏…”
步釣說得口幹舌燥,也不知道聞拾骸聽進去了沒有。
他舉起旁邊的茶具,灌了口聞拾骸給他倒好的溫水。
這才擡頭看向他。
聞拾骸蓦然笑了:“我在你心裡,竟是如此?”
步釣:不然呢?
當然,他沒敢說出來,隻能幹幹笑兩聲。
聞拾骸沒覺得這種事情向步釣解釋,會有什麼效果。
他道:“我有些事,皇宮确實去不了。”
步釣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
聞拾骸剛一出聲,步釣的心又跳到嗓子眼。
聞拾骸看了眼過于緊張的他,竟很有閑情似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處,目光耐人尋味。
“皇帝是從前的太子。”
聞拾骸說話沒頭沒尾。
步釣:“原來是談論皇帝啊,那你們确實不算有冤仇。”
“是的,怎麼?”
聞拾骸自動略過他前面半句話。
“他是太子的時候就因為和藍臣韻敵對,而拖你下水。”
“我可不覺得他安什麼好心。”
步釣:…
果然,熟悉起來,發現這人對他總是小肚雞腸,以有色眼睛看人。
“還有一件事,你得防着點。”
聞拾骸突然正色提醒。
步釣:“還能有什麼?”
聞拾骸:“你可還記得先帝有兩子,太子徐洲精明慣會裝傻,還有一子叫做徐之安。”
“名與其人相反,先帝在時就野心勃勃,一心要攪亂整個朝堂,與朗月國也往來甚密。”
聞拾骸轉而觀察步釣的神色。
不出意外,步釣印象中壓根沒這個人。
隻能苦思冥想。
倒忽略了聞拾骸唇角的一抹探究的笑。
步釣隻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現在這情形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主動将兵權上交,并将我所帶的軍隊解散,應當無大礙。”
聞拾骸斟酌片刻:“是無大礙,畢竟你背後還有我,這麼個朗月國太子的身份,做靠山。”
“你幾遍把大澂皇宮捅了天,我也自會與你兜底。”
“啧啧。”步釣:“不愧是我好哥們。”
聞拾骸:“受了欺負就要還回去,别再自己忍着。”
“不必要的時候,不用因為我曾經的事情與那些人大動幹戈,不要将自己至于危險境地,那些人,後面可以慢慢算計。”
步釣愣了下,沒想到被聞拾骸看出來了。
随即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輕快:“我不放在心上。”
聞拾骸看向他。
眼神直白。
步釣匆忙避開他的眼,嘴硬道:“我可是京城的浪蕩子,小霸王,誰敢拿我如何!”
他慣會自作聰明避開話題。
聞拾骸低眸不語。
*
“少将軍,這虎符可要帶着?”
“帶着。”
步釣不容置疑:“一将功成萬骨枯,我要這虎符能給死去的将士們,求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好嘞。”
平居是軍師送給步釣的一個小厮。
這小子本來是要追随步釣上戰場的,但年前生了一場大病。
這會兒被送到将軍府,整個人生機勃勃地,還帶着孩子氣的憨莽勁。
步釣進了京城,行到皇城大門就提起衣擺下轎。
太監:“步少将軍,皇帝體恤你,念你身子弱,說準許你坐着軟轎進宮觐見。”
步釣謝絕:“不了,這些力氣我還是有的。”
“少将軍方才為何不坐軟轎?”
剛進觐見殿前的候室,平居看左右沒人,就撓着腦袋小聲問出疑惑的話。
步釣并未回頭,他整個人禮儀挑不出一點錯處。
隻輕聲道:“君臣有别,這是接風宴,不說體恤功臣,卻找了個别的理由。”
“啊…這這樣嗎。”
平居看向步釣被一身素衣包裹身姿,就那樣如煙一般淡淡坐在那裡,口唇在茶香袅袅中透出绯紅。
日落夕陽,打在他的容顔上。
平居看得有些呆。
少将軍…愛茶,人也如缱绻茶葉般久經浮沉。
此刻,他手指骨節微動,眉眼含笑。
隻讓人想到這句:
眉目舒朗,神儀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