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大碗麻辣燙,林書浔邊吃邊把昨晚沒看的消息給回複了。
除了宋朝晗的那兩條,基本都是學生會和社團的消息。
宋朝晗這幾天應該不會再來學校,和她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讓人頭大的是...林書浔看着置頂的13個未接來電,放慢了咀嚼速度。
昨晚為了躲避宋朝晗,她将手機關機,一直待在酒吧,不知道陸言洐給她打了這麼多電話。
現在想想自己顯然太過沖動,如果不是陸言洐及時趕到,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那陸言洐又是怎麼找到她的?校門口的酒吧不算多,但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七八家,她昨晚去的還是離學校有三四公裡的,并不算近。
腦子裡自動浮現出陸言洐一家家推門進去,四處尋找卻無果,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趕往下一家的樣子。林書浔歎了口氣,胃口也沒了。
右手放下筷子的時候碰到桌面,手腕處傳來一陣刺痛。
應該是昨晚回來的路上被樹枝絆倒的那一下,她拿手腕撐了撐地,回來沒在意也沒處理,這會兒皮被擦破,已經滲出紅血迹。
有點疼,卻比不上昨晚陸言洐握緊她手腕時帶來的疼。
林書浔盯着右手手腕,眼眶不自覺變紅。
她吸了吸鼻子,調整坐姿,盯着置頂的聊天框,指尖緩緩伸過去,卻在還差一毫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啊啊啊啊!
“啪”的一聲,她将手機倒扣,挫敗的閉上眼。
下一秒,手機卻自己震動起來。
是實驗群的消息。孟弦茂讓大家下午兩點準時到實驗室。蘇讓在下面秒回了個“收到”。
哪有時間給她傷春悲秋,實驗不會因為她一個人中斷。
她打起精神坐起來,在群裡回複完,接着吃起了麻辣燙。
況且,林書浔樂觀的想,在實驗室裡,也能碰到陸言洐了吧。
碰是碰到了,可情況比她想的還糟糕些。
“B組這部分目前已經落實完畢,等A組将分析表拉出來,再核對一遍即可。”
陸言洐站在前面,有條不紊的彙報進度,投影的光随着他的走動在臉上半明半滅,将棱角分明的臉照得愈發突出。
他沒有一字廢話,整個彙報幹淨利落,孟弦茂滿意的點點頭,轉過頭問同組蘇讓:“上期損壞的器材報銷了嗎?”
林書浔心頭一顫,是她摔壞的X射線管。
蘇讓站在投影的另一邊,回:“已經處理好了,我和李遊師兄又重新做了一遍,結果等會發群裡。”
孟弦茂遂應:“好,你倆下來吧。”
二人一個關電腦,一個整理文件,默契又高效的整理完走下來。林書浔的視線還未來得及收回,便聽到孟弦茂喊了她的名字:“小林。”
陸言洐從一旁經過,視線分毫不動。
林書浔撇開眼,連忙應聲。
“你今天先把A組的事放一放,和他們兩個把這組數據完全彙總好了發給我。”孟弦茂像是想起什麼,轉而對所有人說,“之前也提過,下一階段咱們就不分AB組了,合并後的具體分工我想好了再告訴大家。”他再次轉向林書浔,“辛苦你把這階段收個尾。”
她現在算是個中間人員,為了盡快合并AB組,兩邊的事都得幫襯着點,自然沒什麼意見。林書浔點頭說好。
這樣的話,下午就得和陸言洐一起了。
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對現在的她肯定是一次機會,林書浔再次看過去,眼裡帶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期待。
好巧不巧,對方似乎也在看她,一瞬間,四目相對。
陸言洐眼底快速閃過一份不自然,随即撇開眼。
得,還在生氣。
林書浔癟了癟嘴,在孟弦茂的“散會”中準備起身。
她離門比較遠,收拾完東西,屋内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就剩蘇讓和陸言洐坐在那小聲商讨着什麼。
面前隻有一張紙,紙上的字可能也比較小,兩人面對着湊在一塊,手抵着手,頭也抵...差不多抵在一起。
林書浔裝作不在意經過,卻在走到二人身旁時很自然的問了句:“咱們等會什麼時候開始?”
她站定的位置剛好在二人中間,因此蘇讓和陸言洐拉開距離,擡頭看向她。林書浔看見陸言洐的眼神先是落到她垂在身側的手腕,然後垂下眼睑,再次擡眸時看向了蘇讓,啟唇問道-
“你是不是要先去輔導員那一趟?”
蘇讓先是一愣,随後猶豫着點點頭:“确實是要...”
林書浔突然大聲:“那我先和陸學弟對一下前面的部分,”她轉向陸言洐,“可以吧?”
陸言洐闆着張臉,垂眸不作聲,面上看起來十分冷漠。
林書浔卻莫名心裡一軟。
怎麼辦,明明是張臭臉,可她竟然覺得可愛。
陸言洐此刻的模樣...就像受了委屈卻不肯主動低頭的小狗,等着人去哄。
越這麼想,内心的擰巴就越深,林書浔輕輕憋住一口氣,不自覺捏住掌心。
“...那我先去。”小狗淡淡的說了聲。
林書浔下意識呼出那口氣,茫然的看向眼前起身的巨型犬。
一旁的蘇讓眼神在他倆間來回掃蕩,慢悠悠回了個“哦”。
三秒後,反應的林書浔眸光亮了亮,剛想說話,視線卻和蘇讓對上。
她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咳了聲,又不自然的轉身。
休息室内。
咖啡的芳醇環繞在一小方天地,玻璃門隔絕了屋外的動靜,顯得此刻的屋内愈發安靜。沒有熱水,林書浔倒了兩杯速溶咖啡,等待水燒開的過程中,視線上下左右環繞,雙臂環胸,食指快速的點擊着臂彎。
陸言洐從生過這麼大的氣,一句話不講,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時候上趕着湊上去,會不會适得其反?
但也不對,她自我否定着。惹他生氣的本質原因還是自己太不主動,如果...自己主動點,說不定還有戲?
可是,怎麼做呢?
林書浔22歲的人生頭一回遇到這麼複雜的題目,本就無解的東西此刻更是纏成一團亂麻,把她的心繞得死死的,稍一扯動,就又酸又澀。
冷靜點,她定了定神,想想自己做到不會的題目都是怎麼解決的...
同一類型的題目,解題方法肯定是相似的,她自己想不出來,那對方呢?陸言洐是怎麼追求她的來着...
還沒想清楚,突然,休息室的門被打開,陸言洐逆着光走進來,見到她,似乎是一愣。
看着對方想要轉身,林書浔也不管先前盤算的,憑着本能喊:“喝咖啡嗎?”
“......”
“我看你黑眼圈好像有點重,”林書浔放下手臂,手撐在桌面上,後腰靠到桌子邊緣,“水剛好燒開了。”
恰好,水壺發出“滴--”的一聲。
陸言洐掃了眼燒開的水壺,又看向一旁的水杯,顯然有些猶豫。
有戲!林書浔松了根勁。人都進來休息室了,不是喝水還能幹嗎?她清了清嗓,好心的問:“一包還是兩包?”
陸言洐沒搭理,徑直走過去拿杯子,拿起兩包速溶,撕開包裝袋。
空氣中的咖啡味更重了些,林書浔隻得先給自己的杯子裡倒上水。滾燙的熱水迅速沖散開粉末,芳醇逐漸變得醇苦,給周遭帶上了水霧,她放下水壺,感覺水少了點,伸手,卻不小心和陸言洐的手撞上。
正常體積的水壺此刻在陸言洐手中像變小了兩個号,骨節分明的五指耷在柄把上,青筋分明,而林書浔的掌心正按在對方的手背。
她連忙縮回手:“不好意思。”
陸言洐像是對她的觸碰有些厭惡,蹙了蹙眉,眉眼間漏出不滿。
林書浔用勺子攪了攪,艱難的咽下一口咖啡。
似乎是嫌咖啡太燙,陸言洐遲遲沒擡起杯子,隻是用勺子沿着一個方向轉圈,試圖讓其快速降溫,一時間,整個空間内隻剩下勺子與杯壁碰撞發出的清脆聲。
林書浔嘗試開啟話題:“昨晚沒休息好嗎?”
問出口的那一刻就後悔了,意識到造成這樣的始作俑者可能是自己,林書浔立馬想改口,卻聽到對方泛着冷意的聲音:
“你說呢?”
空氣再一次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