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圈都是化妝品,唯一的一支黑筆還是她自己帶來的,林書浔掃視半天,放棄了自己尋找,問:“有熒光筆嗎?”
一旁默默背台詞的陸言洐頭也沒擡;“沒。”
“......”
得,還沒哄好。
林書浔遺憾的歎了口氣:“算了,還是和張睿說聲不接這活,手稿不提前給就算了,連筆都不備兩支。”
她惋惜的搖了搖頭:“這麼多詞,順都順不下來,還是讓他另尋高人吧。”
說着,作勢起身。
陸言洐猛地擡頭:“等等!”
林書浔屁股都沒挪開半分,隻聽得不遠處的男生說:“我找找。”
嘴角揚起弧度,林書浔安然的坐在原處。
雖然第一次接觸哄人業務,但意料之外的還挺輕松。
她一隻手撐住下巴,歪頭看着男生忙碌的翻翻找找的身影,腦子裡卻想了很多。
說聰明吧,他會傻不拉幾的沖人上去掄兩拳拳,說笨吧,有時候腦子又轉的飛快;察言觀色的水平絕對不是情商低,可偶爾冒出來的虎言虎語又讓人一愣,時不時像個狡猾的狐狸布置陷阱讓她往下跳,可突如其來的純情臉紅又像隻大金毛。
陸言洐就是個矛盾的集合體。
林書浔無法判斷他和其他人相處時的樣子,隻知道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她在陸言洐身上看到了太多矛盾與對立,就好像...在用一副乖巧的模樣掩飾全是本體。
偏偏掩飾的很不上心,漏洞百出。
她看人一向快而準,從小跟在宋朝晗見識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如今又是學生會的二把手,自然少不了與人打交道,她也秉持着一貫的原則,待人處事留了份心眼。
人與人的社交關系,說到底就是利益的你來我往,不論是朋友還是同學,利益的羁絆越深,相處的自然越多。最開始林書浔以為陸言洐因為課題組的事對她抱有半分敵意與忌憚,獻殷勤與送關愛隻是在完成笑面虎的人設,後來卻又發現,對方似乎真的為她好,不計回報,也不圖名利,偶爾的“小陷阱”更像是與她加深互動的小把戲。
甚至還帶着一種熟悉的氣息。
林書浔有點看不透這個人。
她也不喜歡這種不确定。
“陸言洐,”盯着那道忙碌的背影,她開口,“你認識我嗎?”
寬闊的背脊一頓,随後緩緩的轉過身:“什麼?”
林書浔頭回正,上半身前傾幾度:“競賽偶遇?朋友傳聞?還是說大街上見過我幾面?”她緩緩道出自己的猜測,“我們...不是第一次見吧?”
不論是下意識的小動作還是自然的撒嬌生氣,都太熟悉了,好像冥冥之中就曾有過的互動,那麼默契,又那麼剛好。
偏偏她也回應的很自然,和陸言洐共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林書浔都不像林書浔。
就比如剛剛,注重社交距離的她可以不加思考的摸上異性的頭,放在從前,這是會被自己嗤之以鼻的事,可現在她不僅做了,還做得心安理得。
向來有思路的腦子突然卡殼生鏽,一頓一頓的沒有方向,怪異的情緒漫上心頭,撓的她心癢難忍。
無法,林書浔隻能在一衆不可能中排除其餘選項,問出了一個奇怪又大膽的問題。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翻找的手驟然停下,定在原地,繃緊的脊背像是按耐了千言萬語,卻無從道出。
“為什麼這麼說?”陸言洐問。
林書浔:“隻是猜測。”
他接着問:“依據呢?”
說話間,陸言洐面色平靜,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緒。總不能說感覺自己和你都有點不對勁,這未免太玄乎,林書浔避重就輕的半開玩笑;“你知道的,女人的直覺。”
“所以沒有依據,”陸言洐朝她走近幾步,突然勾了勾嘴角,“一切沒有依據的猜想不過是空中樓閣,搖搖欲墜。”
他的語氣變了調,彷佛一瞬間将局勢逆轉。
林書浔赫然有一絲心顫。隻見對方伸出手,黃色的熒光筆出現掌心上,在對視上的前一秒,她耳邊響起了一聲低笑;“這在做實驗中是大忌,學姐,你的嚴謹性呢。”
那聲音低沉又壓抑,像撕開僞裝暴露出真面目的獵人,又像沉睡的猛獸隻待覺醒。
詭異的情緒再次湧了上來,林書浔收回試探的心,垂着眼試圖結束話題:“是我唐突了,下回一定做好數據分析再得出結論。”
她伸手,指尖觸碰到筆蓋的那一刻,卻突然被挪開。
心髒一縮,林書浔擡眸,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睛。
“沒關系。”陸言洐笑。
“猜想的産生必然帶有主觀的情感,既然你會懷疑我們從前認識,說明是對我倆的相處模式有了警覺與猶豫,這些說不上來的舉動與對話摻雜了私人情緒,才會搞得這麼暧昧。”輕歎了口氣,他似有些無奈,“本以為還可以再保持一段時間,沒想到學姐你還是這麼聰明。”
“其實原因很簡單。”
短暫的停頓,林書浔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
站立着的人緩緩低下身,林書浔由仰視變為了俯視,像是攻守交換般掌握了上位圈。
垂眼對視,林書浔彷佛看到了一隻巨型犬乖巧的立在自己面前。
隻可惜沒有項圈,她無法圈住這隻大狗。
下一秒,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隻見陸言洐單膝跪地,左手橫放在膝蓋上,主動送上了項圈:“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