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浔站在門外,敲門的手停在半空。
一早上忙着在實驗室交接,腳不沾地的把手頭的活分派完,一口水也沒喝就趕來彩排現場。沒想到剛來,便聽到這麼句話。
空氣中凝固着一份安靜,她慢吞吞收回視線,率先打破尴尬:
“借口水喝?”
徑直走了向角落的飲水機,林書浔用一次性紙杯接滿,一口氣喝了杯涼白開。
蔣同擡手虛虛的攔了下:“慢,慢點喝,學姐。”
“沒事。”林書浔又給自己接了杯。
“......”
詭異的安靜再次襲來。林書浔靠第一杯水活了過來,餘光瞥向一旁,兩小男孩緊貼在一起,胳膊肘以一種極其别扭的方式擰巴着。
她聽見小聲的氣音:
“趕緊走...”
“我不...嘶!”
氣音變成了哀嚎,一聲倒吸涼氣直挺挺戳到蔣同心窩。還沒等林書浔轉過頭,蔣同的聲傳來:“突然想起來這節還有課,學姐,那啥,我先走了哈!”
“砰砰”兩道關門聲響起。
屋内重回寂靜。
大禮堂已經開始播放伴奏,張睿發号施令的聲音透過牆壁傳來,劣質音響音量大而碎,把人聲磨得粗糙憋悶,震得屋内也有實感,心跳随着震動同頻共顫。
第二杯水見底,林書浔放下杯子,身後傳來弱弱的一聲:
“學姐。”
她轉過身,正臉看向陸言洐。還是上次那套西裝,筆挺的身形,肩寬腰細,一雙長腿包裹在黑褲裡,嚴絲合縫的線條貼着曲線,單看身材,整個人闆正又帥氣,隻是配上今天的發型...林書浔視線上移,不由瞳孔一滞-
那頭淩亂又禁欲的黑發中,單有撮熟悉的卷毛翹了出來。
陸言洐似乎還因為剛才的話還懊悔,此刻也沒敢和她對視,半垂着眼皮悶聲道:“學姐,剛才的話...”
話說半句便停住,林書浔偏不接話,挑了挑眉“嗯”了聲。
對方更局促了,低着的臉頰也染上紅暈,結結巴巴的組不成句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啊~意思不是詩詞解析,”林書浔點點頭,摸着下巴狀作思考,“那是高中語文書?”
陸言洐徹底敗下陣:“...真不是。”
他側過頭半低着臉,從林書浔的角度看不清神色,隻能看到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正摩挲着衣角,将熨燙好的西裝摸出褶皺。
下意識皺了皺眉,林書浔多看了幾眼。
陸言洐不吭聲,低眉順眼的模樣倒像極了受氣的小媳婦,隻用頭頂對着人。
林書浔沒什麼兄弟姐妹,平日裡也不怎麼和年紀小的打交道,這會兒估摸不出小男生的心理活動,一時間竟生出些慌張。
不會...真氣着了吧?
猶豫片刻,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男生肩膀。
“生氣了?”
“...沒有。”
生氣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生氣的他,但或許是最近相處久了,林書浔下意識就開始想辦法哄人。她看了圈周圍,蓦地收起指尖,張開掌心,踮起腳尖縮短距離,輕輕摸了摸那顆不願轉回來的頭。
像摸自家的小狗一樣,她放輕語氣:“别生氣嘛。”
“...說了沒有。”聲音更悶了。
掌心的發絲略微紮手,怕弄亂發型,林書浔手上不敢用力,隻是在最頂上那層輕輕摩挲了幾圈,聽着對方憋悶的回答,她卻不由想笑。
真是上了年紀。
她都開始哄小孩了。
21歲的林書浔面對小兩屆的陸言洐産生了家長般的關愛,知道對方不是在無理取鬧,她虛空蜷了下手掌,揪住那根卷毛左右晃了晃,嘴角笑意更深:“行了,一副小孩樣。”
不曾想陸言洐對這個稱呼格外敏感,剛順好的毛又炸了起來,擡起頭反駁:“我大一了。”
還有一年就要畢業的林書浔:“所以?”
陸言洐嚴肅的糾正道:“不是小孩。”
拿起桌上的主持詞,林書浔掃了眼大概流程,語氣淡淡:“未成年禁止反駁。”
“......”距離成年還差半個月的陸言洐一時語塞,張了張嘴,良久來了句:“...你怎麼知道。”
大緻浏覽了遍原本吳詠的台詞,林書浔拿起黑筆做了幾個标記:“你親自寫的啊,況且你的基本信息又不是秘密。”
招新面試表上要求每個人填寫基本信息,來最終面試的都是親手寫下的年齡籍貫特長愛好,她在審核資料時基本都掌握的七七八八。
何況,大一新生還沒來的時候論壇上就在瘋傳物理系來了個不滿18歲的學霸新生,連林書浔這種一點不關注論壇的都有所耳聞。
當然,她停下筆,認真的補了句:“古詩背多了,腦子确實不容易記事。”
陸言洐:“......”
無聲地笑了笑,林書浔沒再逗小孩,找了個空椅子認真看起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