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業炘怔忡。
半晌,終于發出自己的聲音,“真的不氣了。”
他輕淺‘嗯’了聲。
又安靜了下來,章業炘伏靠在他的肩膀,聽着那漸趨平穩的心跳聲,安甯的困意上湧,雙眼快要合上之際,聽見他說,“其實較真起來,也有理由。”
嗓音回蕩在耳畔,她清醒過來,半阖的眼簾掀起,迷茫看着他。
“剛開始的喜歡或許還不明确。”他回憶着道,“你對我又冷淡,我來回反複放棄過很多次。”
“結果都是徒勞,你總在我決定放手的時候抛來一釣魚餌。”
“好比一款遊戲,無論怎麼攻克都顯示通關失敗,心灰意冷準備卸載,官方卻突然更新另一版副本,哄着騙着讓玩家留下來。你就是這樣,不知不覺讓我重新咬鈎。”
“我聽懂了,你自作多情。”
“章老師,我為情所困呢,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想得美,你就該冠上流氓的帽子。”
陸旻失笑,“還記得我們高二的秋遊嗎?”
章業炘點頭說記得。
“那一天,我好像重新認識你,副本遊戲刷新,開啟新關卡,莫名有一種……‘認定了’的感覺,我告訴自己必須要得到這枚徽章。”
越發懵懂,這說的是什麼,“沒聽明白。”
“其實下山路并不難走,學校以前也組織過一次登山野炊,兩個班裡必定有認路的學生,隻是那天暴雨打雷,天氣太惡劣沒人敢輕易冒險,但你站了出來。”
“偏偏是你。”陸旻撩起她耳鬓的碎發,溫柔輕撥至耳後,雙目深情,“你不知道,那時候我跟在你身後,腦子好像超負荷運載的遊戲腳本,都快宕機了。”
“擔心我走錯,吓壞了?”
“不是,是被你迷的,迷壞了,迷暈頭了,神魂颠倒,至今無法自拔。”
老套的情話惹得章業炘噗哧笑出聲,“俗套。”
“那,你喜歡我了嗎?”
“我說了原因,能換你說嗎?除夕那晚為什麼點頭答應?”陸旻凝視着她的眼,“我心裡很清楚,一枚胸針不足以改變你的想法,能告訴我原因嗎?”
“章業炘,我隻求一個答案。”
語氣透着不易察覺的哀幽,章業炘在那懇求的眼波中讀懂他的患得患失。
确實與胸針無關,确實有别的原因,隻是這個原因過分幼稚,就像他的‘認定了’契機,毫無征兆。
是猝不及防間,突如其來的闊然開朗。
思索許久,才道,“我說了你不許笑。”
陸旻靜待下文。
“因為你先拿出那包旺仔小饅頭。”
一包小零食竟成了契機?陸旻無法理解,“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像你說的,反正就是答應了。”
她故意學着他的語調,陸旻不再追問,撐起身,拿起搭在沙發靠背上的西裝外套。
章業炘狐疑看着。
忽見他從西裝口袋裡摸出一包旺仔小饅頭。
倏然定神,随即莞爾一笑。
今天是好友的婚禮,她出席晚宴不過短短四個小時,他依然備上了。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不過是因為一包旺仔小饅頭。
然而這包旺仔小饅頭,他今晚備了,除夕夜備了,甚至相隔數年,偶然在醫院重新遇見的那一天,他的車上竟也備着。
他分明不愛吃零食。
思緒百轉,記憶翻湧間仿佛重回到高二秋遊日,兩人不同班,平時也極少說話,狂風暴雨中他從校服口袋裡拿出一包旺仔小饅頭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