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的樣式她早已忘了,但陸老夫人的八十歲大壽,她忘不了。
與陸旻同月,陸旻生日前兩周,是陸老夫人的壽日。
老夫人低調不喜奢華,過壽隻宴請了常來往的親戚朋友到飯店吃飯,那天恰好是上學日,霜姨幫她和陸旻請了晚自習的假,讓二人放學後到校門外等待接送。
這種時候最為尴尬,章業炘本打算等班裡全走了再到校門口去,偏偏陸旻硬和她對着幹,放學鈴剛響就背着書包到三班來,“章業炘,你動作快點,别讓我媽等。”
這人無端端擺出自家人的熟稔與理所當然,窘得她滿臉尴尬,不得不頂着全班人的視線站起身。
幸好班裡沒人起哄也沒人竊竊私語,陸旻站在正門,她故意從班級後門走,還走得飛快把人甩遠好幾米,态度如此明顯,這人卻毫無眼力見像跟屁蟲一樣跑上前走在她身旁。
她瞪他,蹙起的雙眉昭示她不滿的情緒。
他似乎也不服氣,睨着她說‘我們目的地相同’。
目的地相同又不代表路徑必須一緻,吳桀不也請假了嗎,你們兄弟倆相同去吧,她火速轉身往另一條小道跑。
他終于不追了,站在原地不知是氣是怒。
壽宴席間大少爺幾乎整場黑臉,直到給陸老夫人送禮面色才緩和了些,可他緩和她卻不緩和,吹蠟燭切生日蛋糕,她刻意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務必離他遠遠的。
若非大合照陸老夫人招呼她到中間位置,她能把自己塞進天涯海角。
無聊的滑稽往事十足冤家互鬥,章業炘無法理解自己當時為何如此排斥陸旻,左思右想才記起因為陸旻生病的事讓她心裡窩氣。
大少爺生病也不忘對她頤指氣使,她有厭煩的理由。
果然是對方的錯。
“我忘了。”淨記住與他的針鋒,壓根想不起陸旻送了什麼禮物。
“那枚玉佛,祖母指名留給你。”陸旻早已猜到,苦笑着,“她的遺囑上有你的名字。”
這事她聽母親提起過,陸老夫人離去時她正巧跟随導師在外地參加研讨會,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回郦市,得知消息趕回來已是第二天出殡日,連老夫人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我……受之有愧。”章業炘撚掐指腹,錯失與敬愛長輩的最後一面是她至今最大的遺憾與痛,心中的愧疚壓得她直不起腰,出殡後更是無顔面久留,匆匆離開郦市。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回去我把東西還給你。”
陸旻卻是靜靜地看着她,沒有應聲。
一時安靜了下來,耳邊隻剩下咖啡店播放的純音樂,章業炘以為他在思念祖母,抿着唇不打擾。
“總是抓不到重點。”
許久後,陸旻歎着氣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相同的玉佛有兩枚。”他說着,又狀似遺憾般無奈笑笑,再度沉默。
不解陸旻話裡的意思,章業炘雲裡霧裡,可對上他晦沉的眸,止住了往下問的沖動。
确實奇怪,那時候陸旻送給陸老夫人的是兩枚玉佛嗎?時間相隔太久,她早已沒有任何印象。
而對于章業炘拆禮物這件事,陸旻似乎比她更需要時間消化,說以後再向她解釋。
“兩枚都是屬于你的,一枚是祖母的遺物,一枚是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