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态度很果決，勸慰同學不必畏懼黑天野嶺，并表示會盡快回來，叮囑幾句後争分奪秒繼續往前探路。

陸旻和班主任依舊跟在她身後，不多時，作标記的塑料繩用完了，三班班主任也不過是剛畢業兩年的年輕人，看着前方仿無盡頭的幽深山路，怯聲提出折返回亭。

“快到了。”

章業炘挽住班主任微顫的手，“還有不到兩百米。”

“真的嗎？”

“嗯。”她的聲音笃定，暗藏着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沉穩冷靜，莫名給人安心的感覺，班主任勉力穩住心神，跟随她的步伐繼續向前。

果然很快找到了主路。

懸着的心終于落下，章業炘讓班主任和陸旻回去領路，自己先探路下山喊人。

“不行。”這次班主任怎麼也不依她，“不能單獨行動，我們一起回去。”

按時間算，從另一條道下山的四個班級已到達山腳，到時學校必定會派人上山搜救，“如果他們上山來找，卻恰好和我們錯過，雙方都有危險。”

顧慮在理，班主任一時拿不定主意，陸旻主動提出陪章業炘探路下山。

“隻能這樣辦了，剛才一路都有标記，我沿着标記認路不難，你們的手機要時刻亮着，注意别走太快。”

二人點頭答應，班主任走後，章業炘卻站在原地不動。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徹底沒電。

就像她苦苦強撐的勇氣，一瞬傾洩。

不畏閃電雷鳴黑天野嶺是假的，連她口中‘還剩兩百米’也是假的，她認路，能判别方向，但無法目測距離，中途甚至一度走錯，是她強壓心底慌惶及時調整路線。

不過是安慰老師，哄騙自己的催眠劑。

注意到她的異樣，陸旻看向她黑屏的手機，“用我的手機吧，我手機還有電。”

章業炘搖頭，放松下來後她腿酸腳痛，剛才走得太快，腳後跟被鞋子磨得厲害，陣陣刺痛。

實在走不動，她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石階上。

校服本就髒濕，也不差這點雨水和土泥，她雙手捶着小腿用力揉按。

“累了？”陸旻坐在她身旁。

沒力氣搭理他，章業炘呆望着天盤算是該下山還是在原地等待，正想着，陸旻掏出一包旺仔小饅頭遞到她面前。

眼前的零食小包裝無比熟悉，惹得章業炘驟然怔忡。

“這時候要是犯低血糖很麻煩。”

看來是擔心她變成拖累，章業炘郁悶，深知自己的情況不得已接過來。

雨水打濕外包裝，袋子濕滑難以使勁，怎麼也打不開。

正煩躁，陸旻伸手拿了過來。

彼此的指尖意外相觸，極短的一霎比斷電前的餘量電流更尖銳，皮膚感官在雨中成倍放大，血液也随之沸騰，愣神間，才驚詫手心已空。

而陸旻似無知無覺，他嘗試沿着卡位線撕開包裝袋，也是不順利，換了一個開口位置。

這次撕開了，他沒有馬上遞給章業炘，而是捏緊包裝開口，單手脫下自己的雨衣往上一攏，整個人向章業炘傾斜，雨衣遮擋在二人頭頂。

對方猝不及防的靠近讓她有一瞬呆滞，不自在間連忙退避着躲開，陸旻神色如常，似乎沒意識到此舉不妥，見她要避，又若無其事湊近，把手裡的零食遞給她，“吃吧。”

小圓餅香脆，甜味在舌面蕩開，章業炘猜不透陸旻的行為，依照他凡事‘扯平’的性子，大概是因為中午幫他生了竈火。

記得當時她還在心裡吐槽，大少爺自己打自己一耳光，轉身給了她一顆甜棗，妥妥的神經病。

如今看來，或許遠不止如此。

舊事遙遠，是否早有陰謀已無從考究，章業炘緘默良久，并不打算順着他的意思，他口中的‘别的事情将功補過’若隻是區區一包旺仔小饅頭，何功之有？

這人臉皮真厚。

“忘了。”她語氣涼薄，“像你說的，你記住的東西，我忘了；我記住的東西，你也忘了，我們都隻記得對自己有利的事。”

陸旻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