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過的芒果肉清爽涼口,水果歸處是另一個胃,章業炘幾口吃完半份芒果肉。
“你很愛吃芒果。”陸旻見她吃得歡,“我以前都不知道,印象中好像從未見你吃過。”
陸大少爺不知道的事可太多了,章母對陸旻飲食上的把控素來嚴格,隻要是陸旻吃不了的東西,哪怕她再愛吃也不會買,更不許她在陸家吃。
到底誰才是親生。
“知道又能怎麼樣?你不是過敏嗎?”不怨是假的,陸旻過敏不能吃,又不是不能看,她吃她的,怎麼就影響大少爺了,難道過敏源還能在空氣傳播?
聽出她語氣裡的埋怨,陸旻敏銳探問,“是因為我?”
真有自知之明,章業炘瞥了他一眼,沒作聲。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凡是你不能吃的東西,我媽都不許我在陸家吃,怕影響你。”
顯然沒料到真的和自己有關,陸旻一時啞言。
佯裝看不見他的自責,章業炘又吃了一口芒果肉,香甜滿齒冰涼入喉,章母謹慎,相比她的喜好,更優先雇主的健康無可厚非。
況且她本就是借住,談何委屈。
正因如此才無法怨怪,她連為自己訴不平的資格也沒有。
隻是偶爾會想,說不定就是這一點點的不滿,日積月累下導緻她對陸旻的成見如此深。
明明理性告訴她,他最無辜。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一朵煙花在天上炸開,‘嘭’的一聲巨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陸旻仰首眺望夜空怒放的煙團,“我知道你在我家不自在,但沒想到你連喜歡吃的東西都有限制。”
蒙在鼓裡的事何其多,章業炘低下頭,“是我自己不吃,跟你沒關系。”
漫天花火明明滅滅映在二人的面龐,陸旻眼神黯寂,落幕的煙火掩沒了他嘴角的澀意,“那時候,你有想過告訴我嗎?”
什麼意思?章業炘不解他的話。
“即便一開始我們的關系并不好,後來呢?”
“你有沒有那麼一刻想對我說,你因為我,吃不了喜歡的東西,處處受到限制,哪怕是控訴或者抱怨都行,出現過這樣的念頭嗎?”
驟然一愣。章業炘回視他的目光,那眼神幽沉,像深不見底的淵洞。
有沒有想過告訴他,事隔太久她早已忘了,或許是有的,可惜最後的怨怒實在太盛,襯得那一瞬而起的念頭如此可笑。
“沒有。”章業炘語氣涼薄,隐隐透着‘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尖酸。
由始至終,她與他針尖對麥芒,甚至曾一度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意料之中的答案,陸旻苦笑,“也對,畢竟我連你的‘朋友’都算不上。”
“下午摘的那些枇杷你要送給哪位‘朋友’?”
“是那個叫蔣宇的?”
冷不丁提起蔣宇,章業炘沒由來蹙起眉,下意識抵觸他的過問。
沉默代表着答案,再刨根問底顯然不識趣,陸旻低聲暗哼,語調中的漫不經心滿是戲谑,“他是怎樣的人?”
“這和你更加沒有關系了。”
口吻比他更冷,偏偏陸旻鬥氣般無視她的不悅繼續往下追問,“他多大?和我們同歲?做什麼工作?”
“你問夠了沒有!我說了跟你沒關系。”
被冒犯的氣怒躍于紙上,陸旻看着她忍抑的怒容,臉上毫不遮掩對自己的排斥與反感。
她氣急敗壞,卻沒有否定。
對持的視線仿佛注入巨伏雷電,流竄着緻命的電壓,他們總是這樣,不出三句話便挑起對方的逆鱗。
太熟悉,太理所當然,誰也不願先放低姿态。
“你喜歡他?”
“不過就是見了一面的人。”
“章業炘,原來你可以這麼輕易喜歡一個人。”
莫名其妙!章業炘隻當他發瘋,無視他的話直接起身要走。
“章業炘。”
陸旻在背後喊住她,她充耳不聞,腳下步履匆匆。
“裝無知很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