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涉及到的人,我要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沒問題。”潘朝晖偏頭瞥她,“包括你那位養母?”
“當然。”
“好。”潘朝晖來回摸着下巴,突然笑了,“那我呢,江小姐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我也想知道怎麼辦。”江洄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不自覺流了下來。這眼淚并非全是演戲,她也知道很難。
她惡狠狠盯着他:“潘朝晖,你不得好死。”
輕飄飄的咒罵傷不到潘朝晖分毫:“借你吉言。”
潘朝晖丢下這句話就大笑着離開了。
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江洄知道,自己真假參半的說辭和表演,以及那句複仇“絕望”後的無能詛咒,應該降低了他的戒心,暫時瞞過了潘朝晖。他沒對齊溯去找Ryan的事情起疑。
經曆了這一遭,江洄突然覺得心累,身體如脫力般癱軟在沙發裡,任由眼淚無聲無息的流。
*
齊溯陳舟二人來到悅來酒店前庭花園,正好碰到潘朝晖的車駛離。
陳舟問:“哥,要跟上嗎?”
齊溯搖搖頭:“不用。江洄不在車上。”
“那洄姐還在樓上?她會不會有危險?”
“我上去找她。”
齊溯說着就打開車門要下車,卻被安全帶拽了回來,陳舟一邊笑他心急一邊幫他按開了安全帶按鈕。
難得舍棄穩重的齊溯在酒店大堂遇到了出來的江洄,兩人相顧無言。
江洄的眼眶和鼻尖還泛着紅,想來是哭過了,齊溯心裡揪得慌。
“怎麼哭了?”
“你的手怎麼樣?”
兩人同時開口關心對方,說出口才發現對方也在說話,又一起笑了。
齊溯走近她:“我送你回去?”
江洄難得聽話:“好。”
走到酒店大堂門口,江洄突然轉向齊溯:“齊溯,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有。我說了會相信你。”
“嗯。”
齊溯貼心地幫江洄拉開車門,左手護着車頂:“小心。”
江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謝謝。”
後排的兩個人都不說話,陳舟滿肚子疑問也不敢問出口。
一路無言,到了江洄家小區樓下。
陳舟看向後排的兩人,他猜兩個人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哥,我在樓下等你。”
齊溯這才開口對江洄說:“走吧,我送你上去。”
“謝謝。”
叮——
上行的電梯很快到達。齊溯正要擡腿出去,卻見江洄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電梯到達的提示音。
齊溯轉身等她,正好江洄擡頭看向他,她說:“齊溯,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小心翼翼。”
齊溯低頭苦笑:“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沒有對不起。”江洄看着他疏離的眼神,“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嗎?”
像以前一樣,齊溯當然也想,他也是這麼跟陳舟說的。但這實在太難,他怎麼可能忽視她曾經遭受的劫難,和自己給她帶去的二次傷害。
“我...我盡量。”
雖然答應了江洄,但齊溯自認做不到。
電梯門馬上又要關上,外間有人探出頭來,見是江洄,尖銳的聲音響起:“你可算是回來了,到了怎麼不出來,你也知道害怕呀?啊?”
“房東阿姨?”江洄的手還沒碰到開門按鈕,被突然出現的人吓了一跳,“您怎麼過來了?”
房東立馬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江洄:“你自己來看吧。”
江洄走到家門口一看,心裡了然。
潘朝晖動作還挺快。
屋子大門已經被暴力打開了,看起來搖搖欲墜,屋内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到處都是。
江洄正要進屋查看,齊溯一把拽住她:“我先去看看。”
見江洄沒什麼反應,房東一下子被怒火點燃:“哎喲,房子不是你的,你倒是不心疼。上回有人來砸門,我想着你一個小姑娘,就沒多追究。這次我是真沒辦法了,你搬走吧。我這小廟供不起你這尊佛。”
房東話說得難聽,江洄也能理解。
“對不起阿姨,我會搬走的。屋裡損壞的東西我也會照價賠償。”
聽到江洄會賠償,房東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這時,隔壁的阿姨聽到外面的聲響,也打開房門看熱鬧。
她朝房東阿姨擡擡下巴,擠眉弄眼地問到:“到底咋回事啊?”
“不知道。”房東小聲地跟隔壁阿姨耳語,“我還以為是個本分姑娘,住了幾年了沒發生過什麼事,最近這是怎麼了,招惹上誰了?”
隔壁阿姨“啧”地一聲:“年輕姑娘,長得又招人,上次出事,喝得爛醉,兩個男的送回來的。在門口就開始摟摟抱抱的。”
房東堆起嫌棄的臉:“還有這事兒?剛剛又帶回來個男的。你待會兒......”
江洄不想再聽兩個阿姨的胡亂猜測,也進了門。
裡面一片狼藉,不忍直視,還好江洄這幾年沒置辦什麼家具衣服,屋裡勉強有下腳的地方。齊溯看着江洄一臉平靜地進來,她在一堆廢墟中間,環顧着四周,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她又去往卧室。江洄的卧室很小,除了嵌在牆上的衣櫃,就隻有一張小床和一個書桌。
卧室雖然小,但給了她很多安全感。江洄經常失眠,床上用品都盡量買最舒适的,記憶棉枕頭,她最近剛入手的床單被套,還有每晚必備的助眠香薰,此刻都七零八落地被丢在地上,淺色的床單上還清晰可見幾個腳印。
雖然知道這是潘朝晖讓人弄的,也是江洄自己的主意。但住了幾年的地方變成這樣,江洄還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卧室被弄得很亂,江洄不想再破壞這個住了幾年的小空間了,她隻在卧室門口平和地看着它遭受過的肆虐。
齊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江洄身後,他握着她的肩膀:“先去我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