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到下班時間,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周嘉卉跑來問江洄有沒有帶傘,她已經電話聯系家裡,讓她爸爸來接她,可以順便送江洄一程。
江洄積壓的工作還沒有做完,也不想麻煩小周的家人:“我帶了傘,還得加會班,你先回家吧。”
“好吧,别太晚哦。”周嘉卉趴在江洄辦公桌上,忽然放低了聲音,擠眉弄眼地說,“這些工作明天再做,老闆也不會怪你的。”
江洄作勢要敲她的頭:“你啊,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讓領導聽到,小心你的年終獎。”
周嘉卉躲閃及時,逃過一劫,正洋洋得意:“我覺得領導很喜歡我們這麼說呢!”
面對江洄“怒目圓睜”的控訴,周嘉卉一點不怕:“真的洄姐。你看,我們都被老闆逮着好幾次了,還不是啥事都沒有。”
周嘉卉越說越起勁:“我覺得吧,老闆可能真的是薇薇姐說的那種悶騷腹黑男。表面裝得挺坦蕩,其實心裡在意得要死。我們又不是沒長眼睛,誰還看不出來他——”
眼見周嘉卉越說越離譜,江洄虛晃一槍,突然站起來對着門口叫了一聲“齊總”,吓得周嘉卉立馬閉嘴,身體筆直,态度恭敬。
遲遲沒聽見領導發話,周嘉卉才擡頭看向門口,什麼也沒有。她才反應過來是被耍了,周嘉卉嬌嗔地擰了一下江洄的衣服,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說:“你又吓我。”
江洄被逗得心情舒暢了許多:“好了,下班時間到了,回家去吧。”
“那我走咯,别太想我哈。”
江洄忍俊不禁,朝她揮揮手:“誰要想你啊,快走吧。”
江洄在辦公室待到晚上8點多才下班,雨一直沒停,隻能打個車回去。
但雨天的網約車最是難約,江洄提前下了訂單,等電梯的時候顯示還有十幾個人排隊。
齊溯到達電梯間的時候,正好看見江洄盯着手機界面發愁。
“齊總。”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好車了。”
“不是還有十幾個人在排隊嗎?”
叮——
江洄不知道找什麼借口拒絕,正好電梯到了,她微微側身,讓齊溯先進去。齊溯沒有客氣,直接進了電梯,伸手擋住電梯門,等她進來。
江洄遲遲不動,猶疑着說:“我還有東西忘了拿,齊總您先——”
“進來。”
似是猜到了她會這麼做,齊溯直接打斷她的借口,右手擋着門不放,眼睛也直直地望向她,壓迫力十足。
江洄隐約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隻是盡力壓制着。她捋了捋包包的肩帶,走進電梯,分别按了1樓和-1樓的按鈕,無聲地拒絕了齊溯說送她回家的要求。
她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齊溯的眼睛:“江洄,你到底在别扭什麼?”
江洄頭也不回:“我不知道齊總是什麼意思。”
她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齊溯軟了語氣:“如果是因為我懷疑你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江洄笑着看向他:“我接受您的道歉。”
明明她在笑着說原諒,齊溯卻覺得她離自己更遠了。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電梯到了3樓研發部,幾個加班的同事在電梯外面傻站着,面面相觑,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進。
一個男同事被電梯裡臉色陰沉的齊溯吓退了後半個沒打完的呵欠,非常有眼力見地說:“我們坐下一趟。”
電梯到達1樓,齊溯再次開口:“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齊總。”
電梯門應聲打開,江洄就要出去,有一瞬間齊溯覺得再不拉住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心裡閃過一絲慌亂,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回電梯轎廂。
“這次我也拉住你了。”
那天晚上,江洄坐在露台邊的圍欄上靠着他。她說,讓他拉住她。
江洄有一瞬間的動容。那天晚上的自己,或許有99%的軟弱都是試探和利用,但有沒有那僅有的1%,是真的覺得累,想要依靠齊溯的呢?
這個想法讓江洄驚出一身冷汗,她随即恢複冷靜。她想抓住的或許是齊溯,但絕不會是潘朝晖的兒子。
齊溯将她的表情變化看得分明,她對自己并不是全無留戀的。
齊溯渾身的火氣消失殆盡,他下意識捏了捏手裡纖細的手腕,像是在征求意見:“我送你。”
事已至此,江洄不再掙紮,也不好讓同事看見。她抽回自己的手,又恢複成助理客客氣氣的樣子:“那就麻煩齊總了。”
一路無言,車裡隻有豆大的雨滴打在車架上的噼啪聲。路途本就不遠,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江洄家樓下的地下停車場。
江洄再次跟齊溯道謝,這已經是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謝謝了。
江洄提着包直奔電梯,聽見身後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江洄加快了腳步。
本想跟她好好談談的齊溯隻好目送她離開,他終究不忍心逼她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