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一般都在小區附近放,走不了很遠。”
江洄還在嘗試打網約車,齊溯從她手裡搶過手機,取消訂單,按熄屏幕,看向她投來的疑惑眼神:“你在留我?”
齊溯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了,他表情冷淡,但眼神炙熱,還向下掃了一眼。
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極具侵略性的身形和氣息,江洄卻沒感覺到不适,并且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
江洄略一沉吟,自顧自地說:“奇怪。”
齊溯本以為他那句孟浪的話會吓退她:“嗯?奇怪什麼?”
此刻江洄腦子裡全是這四年多以來跟齊溯相處的畫面。
剛開始幾個月,因為他的嚴厲,江洄過得戰戰兢兢。後來的日子,雖然不曾像現在這樣親近過,但偶爾的靠近和接觸都沒有讓她覺得不舒服。
可她明明很讨厭跟其他人接觸的。也正是因為受不了公共交通裡被過分擠壓的社交距離,她才下定決心花更多的房租,換取不用坐地鐵公交的便利。
所以她對齊溯的接近不反感,是為什麼呢?因為他長得好看?
江洄突然擡頭審視起他的臉。
男人寬肩窄腰,輪廓利落,皮膚白皙,眉眼深邃而淩厲,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此刻也在打量着她。
确實是好看的。
像是要驗證什麼,江洄向他靠近半步,凜冽的氣息更甚。
齊溯不明就裡,以為她還要再近,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試圖阻止她的冒進。
江洄偏頭又看向握在她手臂的手。
屋裡暖氣很足,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絨衫,有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過來。
這種體溫交換原本也是她不喜歡的,但齊溯的觸碰,她不排斥。
當江洄再次注意到齊溯看自己的眼神時,她明白了,她對他的不排斥或許是源于信任。
他看她時,沒有亵渎和凝視,他隻是注視着她。
江洄相信他跟那些人不一樣。
他不曾也不會帶着凝視的眼神看她,哪怕是幾秒鐘之前他說了那句晦暗不明的話,她也相信他不會真的傷害她。
想明白的江洄又退回到剛剛的位置,搖搖頭算是回應他的疑問。
她說:“我沒準備多的床單和被子,所以——路上小心。”
齊溯不知道她突然靠近又離開的那幾秒在想什麼,但現在她坦蕩又輕松地跟他告别,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以他們的關系,他不該說那句話的。而她一直是個很注重邊界感的人,所以她的拒絕反倒讓他安心。
“好。我到了給你消息。”
齊溯來甯港是臨時起意,穿的用的都是以前滑雪的時候買的,在北方用倒也合适,既保暖又防滑。
“要不你用我的手套?”
“不到兩公裡,很快的。而且你的手套我也戴不上。”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好。後天見。”
江洄送齊溯到門口,待他進了電梯才關門進屋。電視裡的節目正熱鬧,屋裡暖烘烘的,江洄癱倒在沙發上,開始一一回複消息。
楊雪融和6樓的姐妹們都給她發了消息。她先給楊雪融打了個視頻電話,遠程給她父母拜了年。然後才點開6樓姐妹的群,群裡已經聊了一百多條了,江洄翻到最前面一條一條的看着。
這三人聊什麼的都有,康薇在吐槽老公和婆婆,周嘉卉在聊奇葩親戚給她介紹的奇葩相親對象,朱盈盈分享了她一個人在出租屋做的年夜飯,簡單而溫馨。
三個人一直問江洄怎麼不回消息,江洄在群裡發了兩張今晚年夜飯的照片,說現在已經開始看春晚等跨年了。幾個人又開始吐槽起春晚的小品。
正聊着天,齊溯的電話進來了。
江洄條件反射地坐起身,接起電話:“老闆,您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沒有。”電話那頭聲音嗡嗡的,應該是隔着圍巾在說話,“江洄,你到窗邊來。”
“啊?哦。”
齊溯站在風裡,雪落在他身上,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穿拖鞋的聲音和腳步聲。
江洄站在窗邊,正想問齊溯叫她到窗邊幹嘛,就看見剛剛那個路燈下的身影。
即便是俯視,他依然身形高大挺拔,風雪也不曾侵擾他分毫。
風雪肆虐,那人一身黑色,站在路燈下,一動不動,暖黃色的燈光籠罩在他周圍,把他和黑暗分隔開來。
周圍都是黑的,隻有他在光裡。
水晶球在這一刻終于迎來了主角。
江洄九歲時,很想要一個水晶球音樂盒,穿着漂亮裙子的公主、飄舞的雪花、溫馨的音樂,那是一個小女孩對浪漫這個陌生詞彙最初的想象。
也是一個懂事的小孩從未說出口的遺憾。
在江洄二十六歲這一年的除夕,有一個人跨越十幾年的時間,在漫天風雪下,給童年的江洄送了一顆最真實的水晶球。
距離有些遠,江洄看不清他的動作,隻聽見電話裡傳來他的聲音清晰了許多。
“新年快年!江洄。”
清冽的嗓音通過電磁波傳送到江洄耳邊。她呆站在原地,一時間忘了反應。
電話那邊風聲呼嘯,應是起了風,她罵他胡鬧:“這麼冷還打電話,手不要了。”
那邊傳來一聲低笑,很快又被風聲掩蓋:“就是突然想起來,忘了跟你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齊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