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港是沿海小縣城,一面靠海,一面環山。近幾年随着旅遊業的開發,很多逐漸沒落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和特色風俗再一次出現在大衆眼前。
相比于新舊融合創新的民俗活動,去徑山上的禅境寺燒香祈福則是甯港人民多年不變的傳統,多年來,沒有因為時代變遷而改變。
了解一座城市,要坐它的公交,逛它的菜市場。菜市場江洄來不及領略,隻能先坐坐公交。有一班公交直達徑山腳下,江洄跟齊溯就約在了最近的公交車站。
這天天氣不錯,沒下雪,陽光很好。江洄到公交站的時候,齊溯已經在了。他站在一群當地人中間,尤為顯眼。
北方的老鄉都非常善于聊天,齊溯正低頭回答旁邊一起等公交的阿姨的問話。他隻怪自己來得太早,公交車班次少,他在這等了二十來分鐘,也隻過去了三趟,而站台的乘客不見少,反而越來越擁擠。
就在齊溯要招架不住阿姨的熱情時,江洄的身影終于出現在街角。
江洄一身長款黑色羽絨服,帶着圍巾帽子耳罩,全副武裝,即便隻露出眼睛,齊溯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齊溯跟一直和他搭話的阿姨告辭,就走出了包圍圈,在站台邊緣等江洄過來。
江洄怕齊溯等太久,小跑過去。接近站台時急刹,一個趔趄,齊溯扶住她搖晃着找平衡的手臂:“小心!”
“老闆,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她素來守時,考慮到各種因素,江洄提前出門,對于約定的時間,隻會早不會晚。沒想到齊溯這個老闆比她更早到,倒顯得是她遲到了。
江洄站穩後,齊溯收回手,插進衣服兜裡:“醒得早,就先出來了。吃早餐了嗎?”
“吃了。”
跟江洄的臃腫不同,齊溯一身沖鋒衣,幹脆利落,在公交站台這群“米其林輪胎人”裡,簡直可以說是鶴立雞群,高大又帥氣。
這時,剛剛跟齊溯搭話的阿姨又擠到他旁邊,阿姨身後還有個年輕身影試圖把阿姨往回扯,後面的年輕女孩壓制着聲音說:“媽,都說了人家有對象了。”
這情形江洄還不明白嗎。這裡站的大多都是叔叔阿姨輩的中老年人,有的是夫妻,有的則是帶着回家過年的孩子一起。
大過年的,适婚年輕人最怕的就是催婚,而齊溯這樣的身高體型,即使在北方,也是能打的,被某個阿姨相中也在情理之中。
那個阿姨在人群裡猶如圓潤的泥鳅,一下子鑽到齊溯身邊,臉上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甩開自家女兒扒拉着她的手。
江洄覺得阿姨為了找個好女婿也不容易,正準備解釋點什麼。
齊溯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一把抓着江洄的手臂,把她扯回自己身邊,在她耳邊小聲提醒:“别亂說話!”
齊溯沒使多大勁兒,江洄還是一個不慎,被突然的力氣拽得沒站穩,額頭差點撞上他的下巴,轉身對上齊溯警告的眼神,想作弄他的心思無處遁形。江洄隻好老實聽他擺布。
而一旁的阿姨看到兩人的舉動也是一愣。這姑娘是後面才來的,至少說明兩人沒住一塊。而且這小夥兒看到姑娘來了,也沒有過多的言語和動作,她初以為兩人隻是朋友或者同學,還想為自家女兒争取争取呢,但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有可能看走眼了。
阿姨還是不死心:“帥哥,這是你女朋友?”
齊溯點點頭:“對,我在等她。”
阿姨恹恹地走了。
江洄還乖乖地站在他跟前沒動,兩人還是第一次靠這麼近。
“不好意思。”齊溯這才放開江洄,被捏住的羽絨服又恢複蓬松。
江洄隻露着一雙眼睛,看不清神情,齊溯感覺她應該沒有被剛剛的小插曲影響到心情,暗暗放心了。
江洄可沒打算放過他:“在公司要做助理,放假了還要做擋箭牌。”
厚厚的圍巾擋住了她下半張臉,但從亮晶晶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在偷笑。
齊溯定了定心神,說:“那怎麼辦?話已經說出去了。”
江洄學着網絡熱梗:“這是另外的價錢。”
齊溯輕笑一聲:“真把我當财神爺了?”
“也不是不行。”
公交車終于來了,站台上等着的人蜂擁而上,車上本就沒剩多少空間,再上去一群人,車廂瞬間爆滿,連關門都費勁。
齊溯早就知道這趟車也上不去,根本沒打算去擠。倒是江洄,沒想到這個小縣城的公共交通也跟東江一樣擁擠,看着跟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公交車,江洄開始望向馬路,想攔一輛出租車。
大年初二,雖然有一些敬業的出租車司機已經開始上班,奈何人比車多,根本沒給他們任何機會。
“酒店有車,要不跟我回酒店?”
“也行。”
旁邊還有一撥人沒能上得了車。這時有輛私家車過來,司機打開車窗沖站台喊:“徑山,去不去,50塊一個人。”
這裡到徑山腳下隻有10公裡左右,公交隻要兩塊,這人居然叫價50。路邊的一個大哥見慣了黑車,開始讨價還價:“平時隻要15快,你這也太黑了。”
“這大過年的,又是上山祈福的日子,50塊不多。”
站台上的人開始議論起來。
江洄看了看齊溯:“走嗎?”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