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自找。你可知道是誰要殺何祯晖?”
“家宅内院。”
家宅内院。
何祯晖是嫡子,但他有個才能出衆的兄長叫何祯朝,是府中偏房所生。
嫡庶之争向來屢見不鮮。
何祯晖是典型的嬌慣壞了的世家公子哥,這些年幹出不少荒唐事都是何桉擦的屁股,有一次強搶民女不成,鬧出人命,還是束琉棠出面把事情壓了下來。
反觀何祯朝,和這個嫡出的兒子相比,能算得上是潔身自好了,在圍獵場上雖然不算是名列前茅,但在前十甲也可以算得上是榜上有名。
剛才如果不是白瑾卿派來的人及時出手,何祯晖已死,那幾個黑夜人僞造一下現場再逃之夭夭,那這個天大的鍋就會扣在一同到了後山的暮翎绾頭上。
暮翎绾點了點頭,“那就是内事了。”
她動了動唇,還要說什麼,下一秒垂在身側的手傳來一股暖意。
她手被人抓住。
暮翎绾腳步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卻發現那人力道把持的極好,雖說是抓着她,但卻留有餘地,隻要她想,随時都可以把手抽回去。
暮翎绾目光閃了閃,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一時間反倒是沒了動作。
“偏偏卡在這個關頭。此事怕是有些麻煩了。”她開口。
“天子腳下行刺,這件事要想善了,背後的人怕是得費些功夫了。此事是何家理虧,他何桉知道真相也未必就敢攀咬你。若真有事,我在,盡可安心。”
暮翎绾被抓住的那隻手輕輕一顫,她眼底流露出一抹暖意,“多謝。”
待暮翎绾快速回到住所,白瑾卿派去的人已前去上報。
白裴時半夜被人喚起,戾氣跟着滾了上來。
待到了現場,便見兩道屍首齊闆闆的躺在擔架上。
白布被掀開一角,露出沾了泥的靴子。
白裴時視線未收,下一秒兀的笑了。
殺意橫生。
“天子腳下行刺,這幫人是無法無天了,下一步刀子是不是就要架在朕的脖子上了?”
“陛下息怒。”場上已跪倒一片。
此刻天色才蒙蒙亮,整個圍獵場已經布滿了大小官員。
那禁軍統領低着頭,汗水浸濕了衣領,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必然脫不了幹系。
“皇上息怒,後山本就是防衛薄弱處,隻是哀家有些奇怪,這何家公子,如何會無故出現在後山啊?還有這屍體,又是如何被發現的?”
束琉棠是敏銳的聞着味兒來了,在這裡等着呢。
“啟禀皇上,是屬下去後山小解,隐隐看到遠處閃過可疑人影,形迹鬼祟,屬下便跟了上去,卻發現地面上赫然倒着何家公子的身體,看樣子已經沒氣了。屬下便于兇手纏鬥,卻無奈還是讓人跑了。”
白裴時眯了眯眼,坐回到椅上。
“你是誰?”
“陛下,此人是主教的侍衛。”
“倒是巧了。”束琉棠眼帶笑意,卻是綿裡藏針。
仵作已經驗過屍體,二人的死法和那侍衛說的吻合了。
何桉雙目赤紅,他掙紮的收回落在何祯晖身上的視線,下一秒餘光瞥見那具黑衣屍體,他瞳孔猛的一縮。
*
“爹。”何祯朝跪在地上。
“你……!”何桉震怒的看着地上的人,他擡手對着何祯朝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何祯朝頭被打的一偏,臉頰傳來一陣刺痛,嘴角滲出血迹,上面赫然是一個巴掌印,他眨眼藏住眼底翻湧的戾氣。
何桉眯眼:“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啊!我自認對你不薄,你為何要這麼做?!”
“兒子不知爹在說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狡辯!那死士不是你派的?你真以為我老糊塗了,看不出來?”
何祯朝眼神裡閃過一抹瘋癫,“是啊,爹,那你怎麼就是看不出來,我要比那草包有能力呢?嫡庶之别,成了兒子一輩子跨不過的鴻溝啊哈哈哈哈哈……不管兒子怎麼努力,你隻看得到那個草包,他吃喝嫖賭,确能得你重用,我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卻也隻是得你一句不痛不癢的‘幹得不錯’。”
“我……!我打死你!”何桉瞪大雙眼,怒火幾乎要把他腦中僅存的一點理智吞噬殆盡,他拿着手裡的鞭子重重落下。
雨點般的鞭子抽在身上,鮮血霎時染紅了衣襟。不出片刻,何祯朝已經直不起身體了,他目光閃過一抹戾色,雙目赤紅的看着自己的好父親,涼涼開口:“可是怎麼辦呢?天子腳下行刺,若是我被查出來,你以為何家就能安然無恙嗎?事到如今,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爹也别無他法了不是麼?”
“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那個草包怎麼會半夜三更獨自一個人出現在後山?”何祯朝眼底盡是諷刺。
自家的兒子,何桉是最清楚不過了,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意。
“他找的是誰?”
“暮翎绾。”
“放肆!”何桉一口老血梗在喉嚨,“此事不成,絕對不能讓别人知道,那暮翎绾也是他能動的?需要另找替罪羔羊。”
午間的風緩緩吹開簾帳,蒼白的指腹輕輕撚過茶碗的邊緣。
紗布蒙住了眼睛,那隻手的主人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
“此次辛苦你了。”
那侍從單膝跪地,聞聲低下了頭,“屬下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