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坐在席間,目光朝着狩場方向。聞言,隻是面帶笑意,未置一詞。
趙茹三十出頭,那張臉保養的極好。同樣是雍容華貴,她身上卻有一種與太後截然不同的氣質。
太後把持朝政多年,尊貴之下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威嚴與野心,在手握權柄的博弈中練就了一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相比之下,皇後少了幾分老練,卻也端的是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加之與人的威壓更似一把溫柔刀。
“兩位皇子都是人中龍鳳,這一年一個樣,多長一歲氣勢便要高上幾分,将來都必将是大有所成的。”
另一位嫔妃似是有意調和,又似是有意讨好,左右逢源。
束琉棠聞言一笑,道:“眼下太子未立,哀家也想看看,這兩個孩子的能力,皇後,你說呢?”
論騎射,蕭錦澈的能力确實算得上是出衆了。這話聽着,倒像是這二位誰能在秋獵場上露出頭角,誰就能做那皇位繼承人似的。
陳茹聞言,一笑,道:“妾身一屆婦道人家,不敢擅議儲君之位,立與不立,還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圍獵結束,帶血的獵物如流水般一隻接着一隻被人端着帶了上來。
這個束宥煊,倒是比較拔尖一些。和其餘人相比,這已經算是斷崖式的成績了。畢竟束連己這個獨子的實力在邊境真刀真槍練出來的,就騎射功夫一塊,玘雲城裡的公子哥沒法比。
但這個趙庭堅,也可算得上是有幾分功夫在手。
十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長一歲個頭都要竄上去一些,蕭錦佑到底還是差了蕭錦澈一些,但二人也可以說的上是不分伯仲了。
天色昏暗下來。
秋獵期間,膳食多以葷肉為主。青詝閣的人雖沒有食素的硬性要求,但這種場合按例會避開,另外用飯。
晚飯過後,暮翎绾起身回到行營。
不同的身份營帳坐落都不一樣。比如外城正南,多為六部居所。
夜幕籠罩在獵場周圍,晚風輕拂紗簾,隐隐可見遠處篝火點點。暮翎绾目光微動。
下一瞬,耳畔傳來聲響。她面色一凝,卻察覺腳邊滾落一物。黑暗裡,若是不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暮翎绾環視了一眼四周,緩緩蹲下身子。
手中赫然多出的,是一塊金屬塊。
暮翎绾熟練的将信紙取出,攤開。
卻見白紙上幾行黑字,端正之下筆鋒透着淩厲,再看又如竹葉謙謙。
暮翎绾将紙再度塞回去,指間的東西隔着那層殼一燙,那紙在匣子内部已化為齑粉。
她鞋尖調轉了方向。
待曲徑通幽,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①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卻見石階上坐着一人,白衣映月。他今夜未束冠,墨色的發帶與風纏繞在一起。
暮翎绾有意放慢了腳步,似是不願意打破這一處甯靜。白瑾卿卻還是聽到了動靜,循聲轉過了頭。
雙目對視。
暮翎绾戲谑道:“你倒是找了個好地方。”
她人已經走近,熟練的在白瑾卿旁邊找了位置坐下。
這地方條件有限,除了這一處凸出的石階,便也隻剩下光秃秃的地闆了。
豈料下一秒,一隻夾着暖意的手輕輕抓過了她的右手。
暮翎绾給吓了一跳,“你幹嘛?”
卻見這一回對方隻是看着她的手,沒說話。
那上面赫然橫着一道傷口,已經結了痂。
暮翎绾觸到他那眼神,感覺傷口好似有又隐隐作痛了起來。
她輕聲笑了一下,這回壓低了聲音,“小傷。沒事。”
她剛想把手抽回來,卻覺得手上傳來一陣癢意。
黑暗裡,一隻沾了藥粉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一處不平。
暮翎绾心跳的塊了些,她快速轉了話題,“已經結痂了。隻是今日那弓不好拉。白裴時不僅是想羞辱你,也是在試探你。”
天家無父子,天家無兄弟。這一點暮翎绾懂。
“抱歉。”
暮翎绾今天是替他上場,才會受傷。
豈料此言一出,對面卻傳來一聲輕笑,“你怎麼突然畏首畏尾起來了?是我要出頭,該道歉的不是你。”她氣還沒完全消,隻是眼下見白瑾卿這樣子,怕是她當場把人給殺了對方也不會掙紮一下。她一時不好發作,隻能問:“我還沒問你,你究竟為什麼回來?”
豈料白瑾卿動作卻頓了一下。暮翎绾見狀收回了手,場面一時陷入寂靜,卻并不顯得尴尬,她好耐心的在等白瑾卿出聲。
畢竟如今二人要合作,可白瑾卿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了,而暮翎绾對白瑾卿卻一無所知。她就算不明說,有些情理上的東西也不該避開。
“趙家守皇城,清明軍要攻進來,沒那麼容易。”
所以白瑾卿是想從内部分化,如此也可事半功倍。
暮翎绾卻笑了,隻是這一笑有些浮于表面,“隻是這個原因?”
白瑾卿笑了,“瞞不過你。”
“白子瑜,你有心事。”這是一句陳述句。
“是那位張大人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