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散了吧。”白裴時揮了揮手。
等人都走光了,他才終于注意到張淮序。
白裴時微微皺了皺眉:“你要說什麼?”
張淮序膝蓋發麻,面色卻是如常,他把話又重複了一遍:“大将軍醒了。”
“行了,我知道了。恢複的如何?”
張淮序感覺到暮翎绾的目光也跟着過來了。
他聲音提高了些:“目前來看,餘毒未清,怕是短時内無法行動了。”
昏迷了七八日,也夠嗆,要成植物人了。
“行了,我知道了,此事不可外傳,懂了?”
張淮序忙一低頭:“是。”
“行了,退下吧。”
張淮序聽到這聲,才緩緩站起身。他又是一拱手,從暮翎绾身側走過。
暮翎绾還跪着,明明對方沒有擡頭,但張淮序還是能感覺到地上一道視線不帶溫度的掃了上來。他心裡一咯噔,快速收回視線逃離了現場。
白裴時看着地上的人,饒有興味的開口了:“暮姑娘,你昨日在大殿上說得分明,是想要殺朕,今日怎麼突然改口,要忠于朕了?你這變臉變的這麼快,朕可實在是怕的很啊。”
二人視線對上,但白裴時卻沒在暮翎绾眼中看到半點恐懼的意思。
“我怕死,我突然不想死了,我想活,這個答複如何?”
“哈哈哈。”白裴時笑了:“你和朕這說話的語氣,可不像是怕死的人啊。你是一條毒蛇,随時會來把人咬得命喪黃泉,朕信不過你。”
“可陛下還是留下我了不是嗎?”暮翎绾擡起眸子:“我如今無權無勢,我能給陛下帶來的威脅還不如一個束連己來的大。”
“未必啊。”
白裴時作勢要站起身,裕德瑞極有眼力見的上前去扶。
他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要當狗,就夾緊了尾巴。若是露了餡,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懂了?”
暮翎绾笑了:“陛下放心。”
她已站起身,一雙眸子俱是寒意。有一瞬間她都有點唾棄自己。
那邊張淮序剛過了橋,行至小道。他還要往前,下一秒身形一頓,脖子上已傳來一陣刺痛。
張淮序面色一凜,餘光卻見一至步搖已對準了自己脖子上的血管。
他露出笑來:“暮主教。”
“張大人。”暮翎绾也笑:“我聽聞束将軍醒了,不知眼下在何處?我好去探望探望。”
她問話時,聲音透着幾分靈動,好似少女無知真的好奇一樣。
張淮序又不是傻的,當然知道暮翎绾口中的“探望”不可能是真的單純的去探望。
可利刃已經戳他命脈上了。
“好說……隻是将軍如今還在半道……嘶……”張淮序倒吸一口涼氣,有一瞬間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喉管已經被刺破了。
耳邊飄來聲音:“大人可要想好了再說。”
那步搖被動過手腳,尾部尖銳無比,直接紮破了皮肉。
張淮序凝神了半晌,最終還是吐出了五個字來。
“玉堂宮偏殿。”
暮翎绾手一頓:“玉堂宮?”
“是。那裡清淨,利于人養病。”
暮翎绾收回了動作,她提醒道:“這步搖我不小心沾到了點别的東西,大人若是一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可不能保證……”
張淮序皺眉:“你下毒了?”
暮翎绾眼尾有些上挑。
“你說呢?”
“姑娘放心,張某不是多話的人。”
暮翎绾勾唇,“大人最好說到做到。”她已轉身。
後面再次傳來聲音:“恕張某多嘴一句,偏殿如今被守衛圍的密不透風,姑娘去了也是送死,何必白白搭上性命?”
暮翎绾袖間的拳頭微微捏緊。
半晌,她手上一松,已神色如常的回過頭朝張淮序莞爾:“多謝。”
張淮序凝着面色望着暮翎绾背影,下一秒已快速朝另外一個方向趕去。
*
莫聲一腳剛跨進屋子,緊接着快速一推房門,他低聲道:“這幾天他們都說賊首被抓了,不會是……”
夜色被他這一下關在了房外。
淩宴甯靠在椅子上,手裡還拿着本畫本子,頭也沒擡:“不會,聽說抓的是個姑娘。殿下總不會為了隐藏身份變性了吧。”
“呸呸呸。”莫聲當場就沖上來把淩宴甯嘴巴堵住了:“你也太放肆了。”
淩宴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話冒犯,一時間塞了一下。
房間陷入片刻死寂,下一秒身後傳來腳步聲尤其突兀。
那聲音不大,但兩個人還是察覺到了。
二人心底一驚,快速站起了身,卻見身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白衣似雪,玉佩系在腰間,襯出幾分溫潤的氣質。
二人面色俱是一喜,剛忙行禮:“殿下。”
白瑾卿點了點頭,已經在桌邊坐下:“不必多禮,可還安好?”
“勞殿下挂心。白裴時中間來過一次,多虧了張大人幫忙,算是混過去了。”
白瑾卿卻甚是體諒:“我這皇兄性格多疑,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辛苦你們了。”
莫聲卻說:“殿下哪裡的話,咱們的命是殿下撿回來的,本來就是應該的。”
白瑾卿笑了一下,拿過倒扣在桌上的杯子。
淩宴甯已極有眼力見的端過了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