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連己能和木栖通上信,說明已經到城外了,眼下無暇去想消息為何如此遲鈍。亡羊補牢,已經來不及設伏了。
暮翎绾當機立斷:“傳令下去,領一隊人馬護送城中婦孺百姓已經軍中家屬出城。”
黑幕乍驚,暮翎绾翻身下了馬背,她牽過馬辔的手一僵,大腦飛速的運轉着。
可既然是故意做給她看的,直接讓她把假消息傳出去便行了,為什麼木栖還要讓人追殺他,做戲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麼?
她思緒紛亂,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承越警戒拉到了一級。
城牆上的老兵凝神看着天際。下一秒黑夜如晝,信号彈在空中炸開發出爆鳴。
“敵襲!”他猛喝道。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老兵心猛地向下一沉,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回頭。隻見東門上空一道信号彈如焰火般炸開,染紅了半邊天空。
暮翎绾目光一凜。
“杜姑娘,怎麼辦?”
從朝州的反圍剿到打下承越府,這一路都離不開暮翎绾在出謀劃策。這些人是打心眼裡願意服她。
暮翎绾腦中思緒飛轉,下一秒,她擡眸:“不要慌,束連己既然選擇了放假消息,分出一批人馬去攻東門是必然的,調虎離山之計罷了。主力軍還是會往南門攻來。”
清明軍沒和束連己交戰過,但當年定遠軍和束連己交戰數月,暮翎绾對這個人的作戰風格卻早已有了一定了解。甚至某幾套招數已經烙在她腦子裡了。
她一語落,厲聲道:“衆将士今夜務必死守此城。承王和衆将士還尚在前線,今夜我們若是守不住承越府,那他們便沒有退路了!”
城上的兵士聽懂了弦外之音,此刻俱是凝起神色,嚴陣以待。
“是!”
黑暗裡,無數道火龍沿着道路快速行進着,蔓延至山道盡頭。重甲與馬蹄交錯撞擊在泥地上,震出巨大的回響。
為首之人披堅執銳,銀色的甲胄在黑暗裡泛着寒光。他頭上帶着銀盔,黑夜裡,唯有一雙眼睛如鷹般鎖住了城門。
“開炮!”
戰火沿着城牆蔓延而上,城外的山道被帶起一陣地動山搖。
山上一道道褴褛的身影俱是回頭,卻見來時之處如今已火光沖天。
天蒙蒙亮起來了,四周除了鳥獸的嘶鳴,便隻剩下低低的啜泣聲。
東門的防守與南北兩道門幾乎沒法比。楊生到時,便見一名挂着青色衣袍的人已摸上了城門的鐵鎖。他面色一變,幾乎是當機立斷,箭矢破空,直直刺穿了那人的胸口。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
左右已有将士上前準備把人清理掉。
下一秒。
“砰!”
熱浪翻滾,空氣中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楊生面色陡的一白,便見垂靠在城門上的那道屍體猛的炸開,那火藥威力巨大,連帶着将靠近的小兵一同炸上了天。
爆炸點離得實在是太近了,城門被這一下生生炸開了一個巨大窟窿。
與此同時,雨點般的箭矢穿過洞口直射而來。還未等楊生反應,四周已有不少人墜落馬下。
“小心!”他面色極為難看,揮刀震開數道沖向自己的長箭。
“砰砰砰!”
又是數道爆炸聲響起。木屑飛濺,城門終于支撐不住,轟然倒塌。
門後露出一道身影。
束連己手下的三大副将之一,項南。
“進攻!”
霎時間,兩邊人馬沖殺在一起。
項南揮刀率先攻入,戰馬飛馳,氣勢驟漲。楊生不敢輕敵,他快速揮刀相迎。
刀鋒碰撞,二人臂上俱是青筋暴起。項南隻聽耳邊傳來大喝一聲,那聲音好似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眼前之人已震開了他壓去的長刀。
楊生甩了甩發麻的手臂,還未等喘過一口氣的功夫,項南已揮動手裡的寒刃再度朝着面門砍來。他目光一凜,翻身躲過,與此同時手中刀刃砍出,那力道幾乎是要把項南攔腰砍斷。
豈料項南反應極快,他一手承在馬上,與此同時快速翻下馬背。
楊生還未緩過神,下一秒身下戰馬傳來慘烈的嘶鳴聲。他面色一變,快速翻身,在雙腳觸地的一瞬間,那匹戰馬已經倒了下去。隻見它的一雙前腿被齊齊砍斷,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與四周彙來的紅色彙成血溪。
僅一瞬間,項南已再度翻回馬背,馬蹄飛踏,他揮刀砍了上來。
楊生心猛的一沉,他幾乎是下意識舉刀去迎。這一次,巨大的沖擊力将他整個人帶到在地,手中的刀鋒瞬間斷成了兩截。
電光火石之間,他迅速滾避開馬蹄。躲開的一瞬間,他壓下虎口傳來的劇痛,一手撐過地面快速站起了身。傷口裂開,鮮血與掌心的汗混在一起,傳來一片粘膩。
下一秒胸口傳來劇烈的刺痛,楊生低下頭,卻見刀鋒已經穿過了自己的胸膛。
他雙目赤紅,喉嚨裡扯出暴喝一聲。
項南心下一涼,隻見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抓過穿過胸膛的刀身,他臉上青筋暴起,扭過身體,另一隻手已抓上了另外半截刀身。
他一時未察,刀已脫手。
這一下幾乎是用完了楊生最後的力氣,他瞪大了雙眼,直直栽了下去。
項南跨下馬背,看着那柄被鮮血浸透了的刀,朝地上的那具屍體拱手行了一禮。他眼底肅穆僅留存了一瞬間,又彎下腰準備掰開楊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