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臣顫顫巍巍道:“邊關軍備不足了……前些時日攻打西禾,已是花銷巨大……”
“沒軍備了啊——”白裴時話音一頓,似是在思考:“要多少?”
“一百萬兩。”
“那就讓戶部補上吧。”
豈料此言剛出,那戶部尚書何桉又站出來了:“陛下,如今蝗災四起,國庫空虛……怕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拿不出?”白裴時笑了,他垂着眸,手裡把玩着硯台,不知在想什麼。
台下衆人一時間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下一秒白裴時面色一涼,手中的硯台直挺挺的朝何桉腦門砸去。
那硯台是龍泉石制的,硬度高的吓人,重量也足,尋常腦袋給砸一下怕是得砸出個大窟窿來。
何桉心底一涼,他就是個凡夫俗子啊。可眼下哪裡敢躲,恨隻恨早些時候沒去練個什麼鐵頭功。可憐的腦袋霎時間給砸破了一個口子,溫熱的鮮血順着額頭滑下。
硯台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堂上陷入一片死寂。
“戶部年年哭窮,朕記得稅可收的不少啊,錢都去哪了?!”
“這……”
何桉快抖成篩子了,支支吾吾半天隻能憋出一個“這”來。
李鑒齡涼涼掃了一眼何桉,半晌,還是道:“陛下,軍情緊急,為今之計還是要先把錢補上。”
頭上傳來的陣陣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挑動着白裴時的神經,他冷着臉一拂袖,“那就再去收稅。朕的土地不養閑人,國難當頭,就讓他們再出分力吧。”
“陛……”李鑒齡面色一白,他動了動唇,顯然是還要說什麼。
豈料白裴時完全沒給他這個機會。他擡手一拂袖,已經繞開桌案穿過了兩邊彎着腰的大臣。
“就這樣吧。”
等人都散的七七八八了,白裴時上了轎辇。
裕德瑞問:“陛下可要回養心殿?”
“不。”陰影打在白裴時的臉上,他勾了勾唇,“擺駕玉堂宮,朕有許久沒與朕的好弟弟說說話了。”
“嗻——”
明黃的轎辇沿着兩側宮牆一路向前。枝葉探出牆頭。本不算偏僻的地方,卻因為人迹稀少平添了幾分荒涼的氣息。
午後的玉堂宮透着一股沉寂到壓抑的意味,屋内卻泛着幾分甯靜安詳。
一室之内,割裂感滿滿。
“卧槽完蛋了,皇帝那龜兒子來了!”莫聲一掀開房門,迎面來了這一句。盡管他有意壓低了聲音,但那音量還是因為慌亂不可避免的加大了。
要知道這四周都給狗皇帝安了幾十隻眼睛盯着呢。
“嗯?”淩宴甯抓着畫本子的手一僵,下一秒鯉魚打挺似的從床上坐起,心裡暗罵了一句要死。
“别慌。”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枕頭底下掏出那根已經有些發黃了的白布往眼睛上一纏,“殿下臨行前便未雨綢缪了,我演戲,你放心。”
淩宴甯是白瑾卿廢了大功夫找到的。此人那一手易容的功夫是出神入化。二人雖說一雙眼睛大相徑庭,但隻要眼睛一遮,那麼那張臉便可做到和白瑾卿有九層的相似,除了聲音。
音色這種東西,縱使淩宴甯盡力模仿了,但多少還是有幾分出入。乍一聽還好,說得多了就容易穿幫了。
一頓操作下來,他們這些跟在白瑾卿身邊的人看了都要迷糊一陣,更别說皇帝和白瑾卿從小到大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
“嗯嗯嗯。”莫聲點頭如搗蒜。
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下一刻門外傳來傳喚聲。
來這麼快?!
淩宴甯今日特地将臉塗的白了幾分,連帶着嘴唇都透着一抹不自然的蒼白。
莫聲瞪着大眼,咋舌的端詳着淩宴甯的臉。
淩宴甯似是看出了莫聲眼裡的情緒,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
“咳……”淩宴甯捂着嘴,身形一晃,那動作要多做作有多做作。偏偏頂着這麼一張臉,居然莫名的透着一股病态的美,一張妖孽的臉平添了幾分收斂,讓人不由的生出一股子保護欲來。
以退為進這個詞一下子就變得實質化了起來。
誰知下一秒,莫聲隻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撚了一下淩宴甯的臉,“好像有點卡粉。”
?!
淩宴甯快速沖到鏡子前,拿起粉拂又對着臉拍了拍。
莫聲都沒料到淩宴甯還有這技術,若不是時間不允許他繼續在這裡瞠目結舌下去,他恐怕還得要再呆怔一會子。
下一秒門外傳來一陣笑聲,“皇弟,别來無恙啊。”
“參見陛下。”
電光火石之間,莫聲快速扶過淩宴甯的手,做出一副人剛從床上起來的樣子。
淩宴甯聲音透着一股子虛弱,他起身朝着桌子就要行禮“勞陛下記挂了。前幾日清明前後雨下得頻繁了些,許是因為天氣潮濕牽動了眼部的炎症,連帶着發燒了好些日,若是有怠慢,還望陛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