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五心頭狠狠一跳,滿臉警惕的看着來人。
左右已有人備了椅子過來。白瑾卿在他身前不到兩米處坐下。
他咽了咽口水,“老......我真的沒有同夥,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我不殺你。”
陳五虎軀一震,他試探性的開口:“不殺我?”
白瑾卿笑了,那笑聲乍一聽還透着一股詭異的溫柔,“你也是被逼,為妖軍做事必然非你所願。你昨日和胡四兩個人四處打聽,是在幫年問石探城裡的虛實吧。你放心,我要你做一事,事成之後,我就放你們走。”
陳五聞言,有些難以置信的擡頭看着白瑾卿。他沒想到出了這番背叛的行徑白瑾卿居然還能放過自己,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
如果條件允許,誰又願意做這昧着良心的勾當?
陳五壓下胸口傳來的疼痛,咬牙道:“隻要承王願意放我一條生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瑾卿聞言笑了,這一笑竟是風月無邊。
陳五隔着那層面具感受到了那股笑意,本該是春風化雨般的寬恕。但此刻,他有些怯怯的看着白瑾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地牢外。
“主子,這胡四怎麼處置?”
白瑾卿看着天邊升起的日光,沒有回複。
離枝正順着白瑾卿的視線把目光飄向天邊,下一秒頭頂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殺了。”
離枝回過目光來,回頭看了一眼那暗無天日的地牢。這才是白瑾卿啊,敵友分明,仇恨背叛,殺伐果斷。
是把順者昌逆者亡貫徹到底的人。
但也正是這樣的人,是他和青時願意跟随一輩子的人。
離枝正想着,下一秒餘光一瞥,這一瞥就瞄到不遠處的石階上坐着一個單薄的身影。
長階寂寂,晨光微熹,孤影寥落。
“诶?這不是......”
杜姑娘嗎?
離枝話到嘴邊,在接觸到白瑾卿眼神的一瞬間,堪堪頓了一下。
害,說到底一個姑娘家家的,無親無故的在這地方,前段時間還差點被人當妖女燒死,也實在是可憐人啊。
或許按照離枝以往的思路,确實是應該這麼想。但自從得知到那日校場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是暮翎绾和白瑾卿設的一個局後,離枝就很難把這位杜姑娘當做尋常的世家小姐看待了。
在他眼裡,暮翎绾和白瑾卿大抵是一樣的人。一人是日光,一人是清霜。一個橫刀側馬,一個運籌帷幄。就像義軍裡的主心骨,是強大如天神般的人物。
離枝跟着白瑾卿順着廊道一路往前,總算是離得近了。
暮翎绾垂着頭,不知道是因為出神了,還是因為二人腳步太輕,她竟絲毫未察覺到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靠近。
離枝探出腦袋,卻見暮翎绾指尖翻飛,正低着頭聚精會神的關注手裡的東西,一隻草螞蚱已經完成了大半。離枝瞠目結舌的看着暮翎绾操作。這玩意他也會做,但要說要做成這般精緻的樣子,還真不行。
下一秒,在離枝沒注意到的地方,暮翎绾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等離枝回過神,暮翎绾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她笑:“你們站我後面幹什麼?”
離枝愣了一下,莫名的有點心虛,下意識把目光轉向白瑾卿。
卻聽白瑾卿跳開了直接這個話題:“大清早怎麼坐在這裡?”
“睡不着,起來編螞蚱。伸手。”她話說着,下一秒袖子順勢向下一垂。白瑾卿便發現伸出的掌心裡多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草螞蚱。
“編了一早上的成果,送你了。”
白瑾卿将東西收進袖子裡。等擡起頭,卻見暮翎绾轉過身,已經走出幾步距離了。
“年問石坐不住了,明日清明軍會在沿路設伏。屆時他久攻不下,以皇帝的性格一定會派出新的将領。”
身後傳來聲音。
暮翎绾身形一頓。
是啊,束連己會來的吧。
午夜夢回,西禾的萬千冤魂是如何對着她嘶鳴的,她暮翎绾就是怎麼睡不着的。
她這麼難過,又怎麼肯讓這些人好過?
“好啊。”暮翎绾笑了:“那我就靜候你們的佳音了。”
天快亮起的時候,四周還是灰蒙蒙的。陳四得了通關的文牒,再一次跨出了城門。
“大人。”陳五拱手。
年問石穿着一身官府坐在堂上,眼中帶着笑意,“東西呢?怎麼你一個人回來?”
陳五低着頭,聞言擡手把頭上的假發摘了下來,紙條順勢而出。他把手裡多出的東西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轉而道:“回禀大人,是兩個人出來我怕給人發現了,就先把消息帶了出來。等大人一舉攻破清明軍,再把我家老二救出來!”
年問石聞言笑了一笑,道:“你倒是會說話。行啊,回頭等本官滅了這幫紅頭匪子,記你兄弟功勞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