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翎绾看着“阿珂”,此刻他的一隻手是搭在那小兵身上的。
“快帶進去。”
“哪邊下來的,怎麼會傷成這樣?”暮翎绾邊問着,手下動作不減。
“沽江。我不知道,我隻見那邊火光沖天,對方帶了炮轟。”
“可以了。”暮翎绾把醫療用具一樣一樣往盒子裡收,此刻天色已有昏暗之色。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會毒不會醫,隻能做簡單的處理。如果不是軍醫不夠了,絕對不至于到要她上場的地步。
“公主,沽江失守,速雖屬下退至洛平關!”來人失一名小将,此刻單膝跪地抱拳,大汗淋漓。
暮翎绾心底猛的一沉,“侯爺呢?”
“侯爺……”
不等對方說完,門口傳來一陣馬蹄聲。
“绾兒!”
一道淩厲的女聲響起。
暮翎绾擡眸,兩人四目相對。她心下稍定,提起裙擺向外跑。蘇撚已披上了銀寒的戰甲,她伸手拉了一把暮翎绾,讓人借力上了馬。
兩邊的樹木在快速向後退去,嗚嗚的風聲在耳邊回蕩。暮翎绾皺着眉,心急如焚,目光始終鎖在前路。
半晌,她才終于回過神來。
“師娘,你帶我去哪裡?”
耳邊風兀的停了,暮翎绾遲遲等不到對方回答,縱身下了馬。這一跳腳下去踩着個人頭。暮翎绾一絆,心下更亂了起來。她望着屍骸遍野,神色有些茫然。
戰火燃燒了這片土地,幹涸的血迹與焦土混在一起,腐爛般的烏黑橫生其間。
“守不住了。”蘇撚道。
料是暮翎绾早有心理準備,此刻聽到這四個字,依舊如晴天霹靂般。她向後踉跄了幾步,連指甲紮破掌心的皮肉也渾然未覺。
“……為什麼?”她聲聲泣血。
“绾兒,你聽我說,此番大珉的動作不是沒有征兆,蕭老将軍縱橫沙場多年,卻也不明不白戰死了,自新帝登基,我們和大珉的盟友關系本就微妙。”
這麼多年過去了,一切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
“隻恨敵強我弱……師娘便是死,也當死守在此,抵擋至最後一刻,這是師娘的使命,往西五裡,陶将軍的兵會護送你離開,走了便不要回來。”
話至末時,蘇撚雙目被血氣染的赤紅一片,這位征戰沙場數十年的女将,于大敵當前的存亡之際,平地生出一股氣勢。
“師……娘……”暮翎绾難以置信的擡起目光,嘴唇顫抖,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苦澀在口中蔓延。
半晌,她哽咽道:“您置我于何地?!”
還未等到蘇撚回應,暮翎绾泛紅的痛苦猛的一縮,接踵而至的一道刀鋒泛着寒光猛的劈來。
地上那“屍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從背後站起來,電光火石間,暮翎绾面色一冷,她側身閃過,右腳順勢帶起地上沾了血的劍相迎,蘇撚閃至那人身後一劍刺穿了那人的身體,暮翎绾的衣擺刹那間被鮮血染紅。
她反複消化着蘇撚說的話,大腦像是短路了一樣。
半晌,她終于開口,似是對着蘇撚,又似是對着萬裡山河,字字句句,真真切切,“雕欄玉砌,玉盤珍馐,這宮裡的紙醉金迷,皆受萬民撐起。而今屍橫遍野,大廈将傾,誰又能獨善其身?公主,理當死社稷。今日,本宮就在這裡,與衆将士共存亡!誰要是想從這塊土地踏過去,先問過本宮手裡的鞭子!”
這是暮翎绾此生和蘇撚說的最後一句話。
“好!”蘇撚笑了:“不愧是我蘇撚的徒弟!那便一起!”
暮翎绾跨身上了馬,目光淩厲,握緊了手中的長鞭。
下一刻,後腦勺猛的的傳來一陣刺痛。
隻見一隻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掌在空中頓了一下。
重影模糊中,耳邊傳來聲音。
“漸青!帶她走!”
“駕!”
蘇撚策馬奔馳,揮鞭破入重圍。
“阿衍!”
杜衍身中數刀,早已沒了過去的風采,但身姿依舊挺拔,他目眦欲裂,眼中的殺氣卻在看到蘇撚時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
“好啊,人都齊了。”束連己拇指摩擦劍柄。
“小绾呢?”杜衍喉嚨嘶啞,手下出刃速度不減。
“打暈帶走了。”
“你這真是……要了那丫頭的命了。”
“呵,随便吧,反正就這一次了。”蘇撚剛側身避過劍鋒,身後又有兩把劍直刺而來。杜衍在車輪戰的攻勢下消耗了大半體力,此刻身上挂了數道彩,動作已遲緩了許多。
下一刻束連己大喝道:“陛下有令,殺杜衍者,賞金萬兩。”
“溫堯,該讓你的刀見見血了。”
束連己此言一出,霎時間士氣大振。數道刀光不要命般的朝杜衍擊去。
“是!”溫堯拔出腰間的刀,策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