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沈卓凡接了個電話,有事要出門。
蘇瀾拉住他,給他沒接電話的手套了個東西。
等他上了車,結束了電話,才發現左手無名指多了一個樸素的戒指。可能是從未帶過這個東西,他總感覺這個小圈的存在感特别強烈。
到了目的地,章毅已經等候多時。
在一家中式風格的茶室裡,章毅一身雪白的中山裝,花白的頭發根根倒梳,如果不是眉眼間的商人氣息太濃,看上去倒有幾分民國文人的儒雅風範。
“章董久等。”沈卓凡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坐下。
“嗳,叫什麼章董,叫伯伯就行了。”章毅笑着起身沏茶,茶室裡瞬間茶香四溢。
沈卓凡不置可否,接過茶,卻并沒有喝。
章毅也不在意,給他科普了一番茶道,最後終于切回正題,笑着問他為什麼和華泰過不去。
章毅很輕描淡寫,沈卓凡還沒回答他便轉了個話題,回憶起他與沈聞道幾十年的交情,以及小時候抱過沈卓凡的事。他臉上無限向往:“那個時候,你父親還很年輕呢,你母親和如沁的母親還是閨蜜呢。”
沈卓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回憶。
回憶完往日的情誼,章毅又提起了沈卓凡與章如沁的婚約來。
“如沁那孩子,被她媽媽慣壞了。”章毅臉上惆怅,“你也莫怪,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呢,你能包容就包容,不能包容可以直說,我們絕不偏袒。本來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老古董是不該插手的,但我不忍心看着好好一段姻緣這樣毀了。”
沈卓凡抿了一口茶,微微笑了一下,眸子裡卻沒什麼溫度:“章董,我想你肯定有所誤會,我和令媛就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實在扯不上姻緣二字。”
章毅黑臉,生氣道:“卓凡,這種事不好亂說的,我和你父親都已經說定的,現在誰不知道你和如沁在交往?”
沈卓凡又笑:“章董,您要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情從來都由不得沈家人做主,即便是我父親也一樣。你們說定是你們的事,我認不認可又是另外一件事。”
“可是當初媒體報道的時候,你也沒否認,現在你這樣出爾反爾,就不怕整個滬市的人恥笑嗎?”
“什麼報道?我沒看到過,所以又談什麼否認不否認的?”
“你當然可以矢口否認,但是你在乎過如沁的名譽沒有?”
沈卓凡慢條斯理地将半杯茶喝完,眸色漸漸冷下來:“章董,您當初買通媒體大肆報道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令媛的處境?”把玩着杯子,沈卓凡繼續道:“您把女兒推出來的時候應該先了解我這個人再說。美人計在我這裡不管用。你應當明白,我既然決定接受沈氏,就不會坐視它被别人蠶食,我父親愚蠢,不代表我也是。”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追究你玩弄如沁感情的事,但是她現在整日閉門不出,天天以淚洗面,你不應該感到内疚嗎?你還對她的家族趕盡殺絕。”章毅沉聲說:“做人呢,還是要給别人留點餘地,狗急了還跳牆呢。”
“哦?那依章董的意思,我應該怎麼做?”
章毅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和章如沁之間怎麼回事?他不過是站在道德制高點,想以女人的那一點名譽來博一點沈卓凡的内疚,讓他放過華泰罷了。可是沈卓凡是什麼人,他才沒有心,當初章毅費盡心思把章如沁塞到他身邊來,他還沒怪他多事呢,他還怪他薄情?
可笑。
“你也知道,現在華泰不景氣,巴拿馬的那個港口是我唯一能留給如沁的嫁妝了,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沈卓凡勾唇一笑,他又不是什麼大善人,為什麼要把幾百億的資産說放棄就放棄?
巴拿馬的港口,是國内貨輪通往歐洲的必經之路,章毅這些年依靠這條航線拿捏了多少出口企業?現在他大言不慚地跟他談手下留情,當初他依靠這條航線掙走别人一半利潤的時候,他怎麼不手下留情?老爺子過世,他以此港口為抵押,壓上全副身家想要扳倒沈家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手下留情呢?
沈卓凡覺得他未免天真,彈了彈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起身:“章董,在商言商,你的請求,恕晚輩愛莫能助。”
“如沁,你死心了嗎?”章毅沉聲道。
對面的門突然拉開,章如淚流滿面地看着沈卓凡。
沈卓凡皺眉,從未想過,章毅這麼無恥,全然沒考慮自己女兒的感受。
章如沁整個人瘦了很多,她一步一步走出來,仰着蒼白的臉問沈卓凡:“卓凡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沈卓凡實話實說:“從未。”
章如沁突然笑了起來,然後瘋了一向地沖向一旁的窗戶。
“凱文!”沈卓凡突然叫了一聲。
凱文從窗台跳進來,将章如沁仰面按到了地上。
章如沁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哭聲,章毅走過去直接給她一耳光:“閉嘴,不要給章家丢臉!”
沈卓凡早已料到今天是鴻門宴,雖然他并不知道章毅要玩什麼花樣,但是提前防範總是萬無一失的。
隻是他沒想到,章毅如此狠,居然想逼死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