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他們兩個要在這地方吵起來，在牢裡觀戰的李婳瞬間起身走到溫珙面前，想辦法要把他趕出去。

要是這廷尉監一個不開心把他關進來了，那她才是真正沒有活路了。

溫珙自從李婳走進後便沒有出言，眼睛落在她身上細細看着，瞧見他這副樣子李婳倒有了些好笑的感覺。

這牢裡這麼黑，他一個夜盲能看見什麼。大概就是個黑不拉幾的輪廓一點點走進罷了。

她面對着溫珙，走進了才發現他面色同樣不好，就連原本紅色的嘴唇也變得有些蒼白，更有幾分高山清雪的模樣了。

李婳将手搭上牢門的木頭，指甲劃過留下淺淺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氣對溫珙道：“你真是夠煩的，我在這裡待着挺好的，非要她給我定罪問斬你才滿意嘛?

“你不過就是個畫師，和我又沒有多大關系别裝的什麼情深不悔的模樣。人家輔國将軍還曾經當過我的馬奴呢，論感情他也不必你差，輪得到你在這裡發慈悲嗎？”

拼着一口氣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李婳在氣竭之前後退了好幾步，再度坐到地上背對着他們，不敢去看溫珙。

她提到了韓宴也是想讓溫珙去找韓宴求助，不知道他會不會聽出來。不過自己剛剛那麼絕情的話說出去了，他聽後肯定會很生氣，估計是明白不過來的吧……

李婳吸吸鼻子，卻被空氣中的灰塵嗆得打了個噴嚏，耳朵瞬間變得嗡嗡作響，也沒心情管他們兩個後面又說什麼了。

不知過了過久，在她感覺有些昏昏欲睡時肩膀傳來重量，有人輕輕推了她幾下。

回頭看去，是趙勤行彎腰推的她。

趙勤行見她回頭便道：“溫尚石走了。”

李婳：“哦。”

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她手指頭在地上劃拉着，估計這時候要是牽起手一看，指甲都是被磨平的。

這副糾結模樣被趙勤行看見她也沒有多說，反是換了個話題：“你想不想從牢裡出去，我有個法子。”

走到逼仄的牢房過道上，一側是點着蠟燭的牆壁，一側是一間間牢房。看着那些牢房的模樣李婳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卻是算是被優待了的。

她偷偷打量着走在前頭帶路的趙勤行，對方身型清瘦高挑，背脊挺直，頭上幞頭垂下兩隻細腳，随着走姿輕微的左搖右晃。

那張紙上寫着讓她相信趙氏，那個趙氏就是她嗎……

“看夠了嗎？”趙勤行猛地開口，聲音在昏暗牢中有些可怖，尤其是她在走到某一處密閉的門前停住了腳，頗有幾分要殺人滅口的嫌疑。

李婳被吓了一跳，連連搖頭，“誰看你了，我才沒看。”

對方轉過身，也沒糾結這件事，又道：“裡面的人，你要是能讓他說出東西在哪兒我就放你。”

李婳問：“什麼東西?”

趙勤行道：“你隻需要問就行了。”

她吩咐看守打開房門，室内是一片漆黑冷寂，也不知道是誰做的什麼孽被關在這裡，正常人在這裡面怕是一天都要瘋。

舉着一盞微弱的燭台，李婳便觀察着四周邊在心中吐槽。

但很快她就沒心思想這些了。

有人身穿囚服靠在牆壁上，低着頭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快走幾步前去查看，煌煌燭光照亮了這方小天地，低着頭的人如有所感般擡起頭，李婳看着便呆住了。

“堂，堂舅?”

眼前人胡須發絲散亂，但眉眼和她記憶裡的盧懷嶽一模一樣。

盧懷嶽看到她似乎不是十分驚訝，在确保她精神身體還算良好後眼中淌過絲絲欣慰，安撫道：“你無事便好，趙大夫可是讓你來做事的。”

李婳沒打算瞞着便道：“她說我問出你東西在哪兒就放了我。”

這話一出便見堂舅臉上帶着些許愧疚，李婳見狀連忙低聲道：“舅舅你不用說，我知道那肯定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我不會問你的。”

說不定是什麼扳倒宦官太後的重要東西，沒被找到說不定她還能活到任務完成的那一天，要是被找到了她任務八成是要完蛋了的。

盧懷嶽聞言唇邊淺淺帶出笑意，隻是說出來的話令人心中生寒。

“我無父母妻兒，倒是要麻煩你替我收屍。”他身穿囚服，一雙眼睛在昏暗地牢中仍舊有神，淡然的仿佛身處的不是牢獄而是待了許久的書閣。

能照明的燭火搖曳總算是給這幾日無邊的黑暗帶來了些不一樣的色彩，讓人眼睛發澀卻不想移開視線。